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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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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像,想和解的话什么时候不行,非得选现在?图尔库港口里,还有夜船等着载他们去斯德哥尔摩呢。 灯光忽然大亮,喧哗声起,中场休息十分钟,下半场是课题辩论。 场内座次要重新变动,观众都起身向外走。卫来他们的位置在最后,反而最先退出,刚在走廊站定,姜珉和同事们就过来了。 岑今低头,伸手将头发拨落脸侧,目光却一直追随姜珉一行,直到他们消失在休息室门后。 卫来好笑,就当看戏,然后看表——她说的,这私事只要一两个小时。 岑今忽然低声道:“看到那个穿灰色西装、金色头发的男人了吗?” 看到了,是姜珉的同事,身材高瘦,整个人像根灰扑扑的竹竿。 “他有门卡,刚刚就是他开的门,然后又把卡装回西装右边的口袋。” 所以? “待会儿,下半场开始,你帮我搞到那张门卡。” 卫来笑起来,他抱起手臂倚到墙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行啊,你能说服我,我就去。” “你不是想尽快赶路吗?拿到门卡,我进去办点事,最多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什么事?你进去放把火,我不就成同谋了?” “你全程都能看到,觉得不合适,可以阻止我。” 卫来又看了一下表。 这说服够有力——他确实想早点出发,从赫尔辛基到图尔库,还有两个小时车程。 “十分钟,你说的。我可以计时吗?” “……可以。” “那成交。” 时间到,人流重又开始汇进厅门,卫来逆流而上,和那根灰色的竹竿擦身而过,下一刻,头也没回,举起手臂。 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那张金色的门卡,然后手一松,门卡滑进衣袖。 岑今忽然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走廊里清场,连接待台都没人了,卫来刷卡,开门。 也就是最普通的休息室,放包、挂衣服,酒水杯有空底的,也有剩一半的。 岑今走到挂衣架边,看着最外围的一件白衬衫。 卫来也看,是件男士衬衫,料子精良,微褶,背心处轻微濡湿,有薄汗味。 这应该是姜珉的衬衫,卫来希望她的目的别是卷走衬衫私藏——汗味未干的,本质好像跟偷拿内衣内裤没什么区别。 岑今掏出烟盒,弹了根烟出来。瘦长的黑色烟身,靠近滤嘴的位置圈了金色细环。 她点上,吸了一口,问他:“觉得姜珉的台风怎么样?” 是问台上表现?卫来回忆了一下:“挺好。” 岑今摇头:“他很紧张,一直以来的毛病,只要上台讲话,他就紧张、出汗。后来我跟他说,可以多备一件衬衫,中途替换,就不会一直穿着湿衬衫那么难受了。” 卫来皱眉头。 她要怀旧、要倾诉了,十分钟怕是不够…… 然而并没有,她没再说话,然后,烟身在指间掉转,食指和拇指轻捏住,把烟头烫在了衬衫后幅上。 轻微的刺啦声,并不刺鼻的焦煳味,细看烫出的洞,内缘处炭黑,外围焦黄。 卫来沉住气。 破坏终于开始了,按照套路,她应该再带把剪刀,把衬衫剪得千丝万缕,然后拎桶红漆,把屋里泼得声泪俱下。 还是没有,烟头再次凑上去,像是比对位置,她还请他帮忙看:“对不对称?” “……对称。” 悬在衣架上的衬衫又多一个烫洞,两个洞,同一高度,间隔匀称。 “那走吧。” 这就完了? 卫来觉得匪夷所思:“你非要在我们出发的时候挤出时间,就是为了来……在衬衫上烧洞?你不能换个时间?” “不能,这是我的计划。就该在这一天,把这件事做了。还有,这不叫烧洞,叫了断。” 社评家,玩字眼的功夫真高,非要叫“了断”,衣服上烧个洞都烧得这么自命清高。 出门的时候,卫来回头看,衬衫在衣架上轻晃,两个小洞,像两只呆滞、不明就里的眼睛。 卫来替它委屈:干吗烧它呢,制衣工人辛苦做的,有本事去烫姜珉的皮啊。 终于坐回驾驶座,屁股后兜有点硌,摸出来,是赠送的那个记事本。卫来本想随手一扔了事,忽然想起什么,粗粗翻了下页数。 十几页,旅程顺利的话,每天写一两句对她的看法,正好交作业。 于是他又塞回去,当然,能不写最好了。 车出赫尔辛基,才像是真正踏上旅程。这条路他走过,白天开车的话,风景很好,会看到绵延的田野、森林、河流和零落的红顶白墙的乡村房子。 但现在,只有浓的浅的黑、呜咽一样的水声,以及很远很远的光。 卫来决定跟她打个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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