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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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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父亲的落水、母亲的沉船,也看到了少年时的一万三,拎着一大桶柴油,浇向晒月的蚌群,然后点火。 火焰蔓延了小半个海滩,血红的颜色烧进他的眸子里。 他提醒自己,这些异像都是在引凶简上身后发生的,眼前的一切,错乱、荒诞、不可信。 过去永远不可能改变,何必自欺欺人呢,时空穿越是颗蜜糖,带来片刻自我安慰和欢愉,最后融化出的,还是现实。 所以,他选择旁观。 冷眼看自己被全村驱赶,流落街头,被人踢打呵斥,蓬头垢面食不果腹,境遇的发展渐渐偏离真实生活的轨道,水影里,出现了他未曾有过的经历,也遇见了他在现实中未曾遇到过的人。 他还是旁观,并不费心去猜测那是不是人生中的一万种可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既然人生的走向出现了偏差,那么水影里的那个“一万三”,就绝不是自己。 那只是另一个顶着和他同样头脸的、名叫江照的人罢了。 后来,甬道没有路了,他清醒的迷失在无数的波影之中。 一直在走,在叠叠水影间穿插,看到自己混的或春风得意或潦倒衰落,从事着无数种工作,身边变换着无数的朋友,但是始终没出现想找的那几个。 那些波影构成了庞大的迷宫,每一次踏入,都像推开一扇门,他总以为门后出现的,会是聚散随缘,或者,任何一个朋友们都在的时刻。 看到不是,他就闷头再走,揣着执拗的心思:这么多选择,这么多方向,总有一个会是吧。 走累了,他坐下休息,头埋在膝盖上,打了个盹儿。 做了个梦。 梦见终于回到了聚散随缘,这酒吧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排队的人一眼看过去望不到头,张叔兴奋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队伍都排到古城口啦,还不断有新的客人加入呢。 从未有过的工作量,真是要把他忙死了。 他分秒必争的应付每一个客人,你要鸡尾酒吗,好,甩酒杯动起来,你要咖啡?行,要什么花样,拉花针运的像飞,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 有个女孩儿,硬插进排队的队伍里,激起客人们老大的不满,一万三倒是无所谓,问她:“要点什么?” 看不清她的面目,像隔了一层雾。 她对着一万三说话,嘴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拿了吧台上的纸笔写字,好多重复的“我是”、“我是”。 客人们的抱怨声更大了,一万三开始觉得烦,他推开她,说:“请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她被推了个踉跄,但执拗的就是不走,对着他站了一会,抬起胳膊,好像在抹眼泪。 真是傻里傻气的,一万三想。 过了会儿,耳边传来咖啡机轰轰的运作声,她不知道怎么的混进了吧台,打起咖啡来。 张叔呢,怎么不把她赶出去?一万三烦躁的很,但客人太多,他必须笑脸相迎,不好分心做别的事。 过了会,咖啡机的声音停了,她推了几杯咖啡过来。 一万三瞥了一眼,险些笑喷了:就这水平?这打的什么玩意儿?牛奶泡儿分布不匀,露出下头的咖啡面,像是被轰炸过的焦土。 可她一点都不恼,取了袋巧克力酱,剪了很小的口,用手挤压着袋身,在咖啡面上写字。 手抖,颤颤巍巍,歪歪扭扭,写的字像蚯蚓爬,一万三嗤之以鼻,斜乜一眼,第一个字写的是“从”字。 第二杯推过来,她继续写,这一次,笔画似乎繁复的多了,那个字,堆叠成惨不忍睹的一团,他辨认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个“前”字。 从前?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吗? 客人们又在鼓噪着表示抗议了,一万三不再理会她,再次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只是这一次,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 从前? 总觉得,熟悉的很。 他忍不住,再一次转头去看,看到挨着“从前”的第三个咖啡杯,杯面上,涂写了一个大大的逗号。 逗号,代表停顿,代表着一个故事还没有讲完,代表着……会有后续。 §第八卷 第10章 曹严华拼命对着一万三挥胳膊,隔得太远,面目看不清,一万三也向这头挥手,从身体手势来看,不是不兴奋的。 只是这兴奋,很快被现实的凉水给泼回去了。 怎么让他过来呢? 炎红砂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罗韧,你想想办法啊。” 罗韧眉头拧的死紧,这平台上,几乎空空如也——除了那扇诡异的门,还有木代先前拉他上来的那根绷断的绳子。 他试了一下绳子的直线长度,目测不够,远远不够,退一步讲,就算够,两边没法定点打桩,如何搭桥? 炎红砂很快就不催了,她觉得自己得讲道理,别嘴上欢实,却催人家去做为难的事: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抬头看,天好像更低了,磔磔的笑声逐渐隐去,化成幽长的不祥叹息。 平台和甬道处,不再是剥蚀,而是粉尘一样的簌簌脱落,速度很快,以至于甬道口站着的一万三,像是站在虚空里腾云驾雾。 罗韧看木代她们:“我现在没有好办法,你们每个人都想,每个人都提,马上,抓紧时间。” 他语气郑重,不像开玩笑,炎红砂紧张的咽唾沫:“那我想的挺可笑的……不可能啊。” “不可能也提。通常绝境的出路,就是在不可能里找可能。” 是吗?炎红砂心一横,豁出去了:“一万三如果能飞,就好了。” 罗韧苦笑,这个确实不可能。 他看向曹严华。 曹严华结结巴巴:“那个,古代有那种投石机,跷跷板一样,砰一下压住,就能把另一头的弹飞……或者,像放炮一样,把三三兄塞进炮膛,轰过来。” 看木代时,她正攥着那根绳子,喃喃说了句:“为什么只想着一万三过来呢,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过去呢。” 炎红砂奇怪:“这有区别吗?” 有,一定有,罗韧沉吟,他向来很注意木代的话——她的套路很奇怪,大多数时候给不出明确的答案,但给出的经常是正确的开始。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过去呢? 罗韧忽然想到什么:“木代,你轻功擅长,你可以在空中翻跟头吗?” “可以。” “不是往上翻,是往前,走距离的那种。” 木代盯着他,似乎也想到什么了,眼神发亮:“可以。” 罗韧说:“我有个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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