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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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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严华原地滚了个个,眼角余光觑到一个人影正甩下浮桥,不管不顾,向前抓住她腿,硬生生又给拖了回来。 炎红砂吓的嘴唇都白了,和曹严华两个跌跌撞撞你推我搡着上了高台,踏脚处应声而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提气,向前扑跌着滚到了安全地带。 轰然一声,这座浮桥从中崩断。 而几乎是在崩断的同时,曹严华忽然手指另一座,大叫:“我小罗哥!” 是吗?木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转头去看,果然看到甬道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形。 山石剥蚀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木代还没来得及说话,曹严华已经跳着脚示警:“小罗哥!你快!快啊!” 话刚落音,又是轰然一声,甬道口处忽然坍塌了一块,大块的山石带着浮桥的那一端,腾起烟尘的同时,瞬间不见。 连带不见的,还有那个连面目都没来及看清楚的罗韧。 木代的脑子空了一瞬,下一秒,她踉跄着往悬崖边冲,大叫:“罗小刀!” 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近前时腿一软,几乎是连滚带爬着过去,这边的浮桥扎钉点也在剥蚀了,她抓住拦绳的一端,探身去看。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拦绳的尽头处,好像有人。 是了,这座浮桥不是从中崩断,而是自一头起出,罗韧当时身在桥上,以他的机警和自救,一定会紧紧抓住什么的。 木代死死抓住绳子,大叫:“过来帮我!” 话还没完,这头的浮桥固定处也剥裂了,没了天然支撑,下头的重量突然变大,木代身不由已,大半个身子都被绳力拽了出去,好在后面的曹严华和炎红砂反应极快,一个扑到她身上压住,一个拼命抱住了她的腿。 木代嘶哑着声音大叫:“别松手,千万别松!” 她咬着牙,胳膊往绳子里搅,头低下去,绕到拦绳一端,又拼命抬起来,用后脖颈的力,分担下头的重量。 眼睛有些模糊,或者说的更准确些,是意识有些模糊。 她看着那个迅速往上攀爬的熟悉身影,对自己默念:挺住了,别松,千万别松。 §第八卷 第9章 木代有点恍惚和意识支离,却又对外界的一切还有认知和反应,罗韧到近前时,看出她脸色都变了,立刻伸手扒住岩壁,松了绳索的借力,一个提气翻上来。 那股缠绕着肩膀和脖颈的力忽然消失,木代觉得有生以来都没这么轻松过,罗韧把她抱起来,拇指食指摁揉她颈子部位,又握了她的手,拉平胳膊,小幅度上下移动帮她活血。 木代蹙着眉头,努力笑了一下,说:“没事,一会就好。” 罗韧的目光扫过平台,在那个诡异的门上停了一两秒,问:“一万三呢?” 伴随着发问,不远处又是哗啦震响,这一次,浮桥都不是崩断,而是直接连着固定的位置坍塌下去,而随着这样的剥蚀和坍塌,平台和甬道的相对位置,越来越远。 炎红砂和曹严华两个,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一个解释这平台和门,一个讲自己在甬道的遭遇,局外人听了多半云里雾里,也亏得罗韧,没有打断、没有喝止,居然也硬听明白了。 炎红砂的际遇跟木代差不多,进入的,是一万三的梦。 有悠然飘上天空的肥皂泡,那是自然苏醒的梦;也有骤然间摧枯拉朽的飓风,那是猝然惊醒,不过,跟木代不同的是,炎红砂曾经被那股飓风,从一个梦,刮进另一个梦里。 而一万三的梦,简直是…… 用她的话说:乱的一塌糊涂。 “完全没条理,像是……很多个一万三。” 炎红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里出现的一万三,一会是修车的,一会是倒二手买卖的,一会是西装革履,一会又是破衣烂衫,尤其让她发懵的是,她甚至看到一万三和不同的女伴组建家庭。 “我试过去讲话,但是他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以为他见到我的面就会认出我,但是也没有,我在他的梦里,像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我自己站在镜子面前,都看不到自己的脸。” 木代点头:“因为任何来自我们的清晰影像或者事件,对一万三都是一种提示,我猜想,在甬道里有一种力量,拼命地试图屏蔽这种提示。” 炎红砂沮丧极了:“你说的对,我甚至试过去写字。” 她想的直接直白:一笔一画的写几个字,“我是炎红砂”。 然而事实是,她只能写出“我”、“是”这两个字。 后面的三个字,写多少次都写不出来,尝试了木代、曹严华、罗韧,甚至曹解放的名字,依然无果。 曹严华着急:“然后呢?” 颈后还是隐隐作痛,木代伸手揉了揉,自然而然地仰头活动,目光触及到天空的刹那,忽然短促地“啊”了一声。 所有人都循向去看。 天在压低,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边缘处也在慢慢剥蚀——中国神话里有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头顶天、脚撑地,身体一直生长,把天地分开。 而眼前的景象,是反其道而行,天和地,好像最终想并到一起。 天顶之上,隐约亮着七颗大星,排成斗勺形状,压的再低些,可以看到每颗星旁都伴生诡异的游动黑影,有时候连成一条,像个比例失调的人形,有低低的但阴森的笑声,像是起自苍穹之内,无穷远处。 高台在颤动,带着那个孤立无依的门左右摇晃。 没有路的时候,就走唯一看得见的路,这门,是最后的出口。 曹严华紧张:“小罗哥,你说该怎么办?” 罗韧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长久地盯住那个甬道口,说:“我问你,就算一万三现在在那里出现了,他有什么办法能过来跟我们汇合?”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浮桥已经断了,而随着石壁的剥蚀和坍塌,相隔的距离已经大大超出原有的长度,除非……一万三会飞。 静默的当儿,平台边缘处又有大块坍塌,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离危险的边缘处远一点。 而同时,离着那扇门,也更近。 末了,曹严华犹豫着开口:“小师父,我绝对不想扔下三三兄。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未雨绸缪,他真的出不来,这里又要全部坍塌,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得有个,最后的决定? 罗韧的小臂上,有不自觉的轻微痉挛,他想起从前受训时,关于“舍、得”的战术。 教官说:“撤退不丢脸,舍小保大是聪明的战术。我们不愿意抛弃任何一个人——但真的到了绝境,能活一个是一个,不要用全体去陪葬个体,必要的时候,哪怕牺牲掉一部分去当踏板、垫石,也未尝不可。” 残忍,但现实。有些境遇,不能感情用事,必须得失和数字先行。 现在,是一比四。 罗韧没有说话,言语多余,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明镜样清楚。 炎红砂忽然指着甬道口大叫起来:“那是……那是不是……一万三?” 是,一定是,因为曹严华几乎也是同时狂喜:“三三兄!三三兄!” 说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一万三确实是五个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对水影里的场景和过去的遗憾做过任何弥补和改动的人。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旁观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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