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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大叔哈哈大笑,说丫头真有你的,挺逗的嘛。

  我来劲儿了,又给他背一段:

  “张三李四满街走,
  谁是你情郎?
  毡帽在头杖在手,
  草鞋穿一双。”

  大叔笑得更厉害了,说:“丫头你真神,能吟诗呢。你吟的是他吧!”

  他指着我的背后。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戴着帽子,拿着手杖,只是没穿草鞋。

  大叔说,“哎,丫头,给大叔长长知识,那诗是谁写的?这么有情趣?就听你说一遍我就记下了。下回我把它当荦段子说给人听。”

  我没张口,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替我回答。

  “莎士比亚。”

  沥川。

  看着沥川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心虚。他穿着休闲服,戴着草帽,一副刚从夏威夷渡假回来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沥川其实严重残疾,看上去却总是那样光鲜,那么潇洒。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明知故问。他显然坐了今天的早班飞机。

  “打你电话,你关机。”他冷声说,“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不会吧,哥哥。”

  “这两天你就睡这里?”他扫了一眼四周,乱糟糟的人群,此起彼伏。一位农村大嫂正对着镜子剔牙,另一位媳妇则袒开胸脯奶孩子,毫无顾虑。

  “打了几个盹而已。”我说,“排队比考试可是轻松多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早饭。”他放下包,抽身要走。

  “哎哎,要不你替我排队,我去买。这里地形复杂着呢。”我拦住他。车站这么乱,也没有残障设施,人人拖着行李赶路,万一撞伤了他,就麻烦了。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吧。”他走到我前面一位排队的大嫂面前,娓娓动听地请求她替我照看一下。那位大嫂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拼命点头,几乎快痴过去。

  我在心里说,沥川哥哥,拜托你不要放电,好不好。

  他拉着我,坐电梯到二楼,找了家咖啡馆,给我要了甜点。我对服务员说,“劳驾,最苦的咖啡。”

  他看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小秋,我服了你了。”

  “我的队快排到了,真的!今天我一定能买到票。我特有成就感!”

  “如果你今天还是买不到票,就得听我的,坐飞机回去。”他板着脸说。

  “No!”我光嘴硬,浑身却软得像根面条,倚在他身上,他搂着我,小声说:“公共场合,咱们是不是要注意点影响?”

  “为什么你全身总是香喷喷的?”他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嗅他的颈子,很色的样子。

  “是刮胡子水的气味吧。”

  “究竟是什么香味呢?”我迷迷糊糊地说。

  “Lavender (薰衣草)。中文怎么说?”

  “有个特古典的名字,杜若。是不是特别美?”

  “嗯,又学了一个生词。跟你在一起怎么这么长学问啊。”他摸了摸我的鼻子。

  “你也读莎士比亚吗?”

  “我连《追忆似水年华》那种书都读,可见我的文学素养是很深滴。”他拿腔拿调地说。

  “那我再说一段给你听,瞧瞧你知不知道出处。”我故弄玄虚,捏着京腔,“你听着啊,‘我见他着急,初意还打算急他一急。当不得他眉清目秀的一个笑脸儿,只管偎来;软软款款的香甜话儿,只管说来;怜怜惜惜的温柔情儿,只管贴来。心火先动了几分,爱欲也沾成一片。’”

  暖洋洋的气息吹在他颈子上,他有些脸红:“这是黄色小说里面的句子吧。”

  “才子佳人小说,和莎士比亚是不是有得一比?”

  “说得不错,要不,咱们今晚就照这意思云雨一番吧。”他终于不顾影响,轻轻地吻了我一下。

  “臭美吧你。”

  吃了早饭我们一起回到排队的地方。这一回终于轮到我了:“小姐,请给我一张到昆明的K471。”

  “K471卖完了,只有T61,空调特快。”

  “好吧,我要一张硬座。”

  “没有硬座。”窗子里面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有硬卧,中铺,558块。有软卧,下铺,890块。”。

  生生比硬座贵了两百块呢,我犹豫不决。

  “要不要啊,你?”售票员不耐烦了,“不要就给下一个了。”

  “要,要。”我去掏钱包,一摸,冷汗下来了。

  “我的钱包!”我几乎要哭了,“我钱包不见啦!”

  想起来了。早上去洗脸时,被一个小个子男人撞了一下,那人也不道歉,匆匆忙忙地走了。

  沥川站在旁边,看着我,笑容中有报复的意味:“谢小姐,您是不是丢了钱包?”

  “人家偷的啦!”我向他怒目而视。

  “那么,这张票是不是要我来买?”

  “你借我钱,我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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