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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在华盛顿怎么样?”克里斯的一位教父问他。

  “很好。很忙。”

  “我听说你是总统的左右手啊。”

  “那倒不是。我现在被借用给副总统帮助他竞选。”

  “我想他会当选的。”一位姑妈说,而她的语调却泄露了她根本就不关心他会不会当选。

  “我想也是。”克里斯回答道。

  “还回家吗?”他姐姐问。

  “不知道,”克里斯说,“我还得赶飞机。”

  “你母亲会很失望的。”那个叔父说。

  “那就呆几分钟。”

  “家里有现成的熟食。”

  “那好。”

  透过蒙蒙细雨,克里斯看见他母亲站在教堂敞开着的门里面。他已经有一年没见过她了,都忘记了她原来是这么的瘦小和苍白。她承受了法兰克·克里斯名誉扫地的打击,当《环球先驱报》和早6点新闻报导他被控受贿和舞弊时,她坚守在他身边;而他两次心脏病发作被困在床时,也是她在床前伺候安慰。她这样默默地守卫着她的丈夫,他的父亲克里斯,让他们唯一的儿子,心里很感动但也让他厌恶。

  在他父亲被控、受审、被判一年监禁缓刑五年这种种之前,拥有海德斯这个名字在波士顿是颇让人骄做的。它为克里斯·海德斯打开了许多扇门,而他也及时地迈进了这些门来收获门内的赏赐。法兰克·海德斯曾是波士顿最有权力的工会主席,是人们的靠山。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去找法兰克·海德斯,就像你需要你的牧师和你社区购物中心的经理一样。政客们要靠他来保证劳工不闹事,靠他来保证这个城市的运转,靠他来保证工人们都高兴,靠他来保证政治机器平滑地运行,也靠他来保证每个工会成员都不间断地向民主党交纳十分之一税。做这样一个男人的儿子是种荣耀。可惜,后来有人调查了,像蜂蜇一样,他父亲和那些政界首脑在一起钱款过手的会议被偷拍下来,他父亲被拘捕,这个欠他的儿子一个好前程的男人变得无力、无助。

  从那天起,克里斯·海德斯就开始在心里恨上了他的父亲。

  不过,当大多数人都不再理睬老海德斯的时候,仍有些人没有改变他们的立场(而这样留守在这个海德斯圈内的人,也并不是无利可图),这些人帮助老海德斯的儿子去谋求一个好前程。哈佛的好学历、好看的外表和随时奉上的微笑、不断精益的政治洞察力,所有这些再加上拍拍当权者的马屁、忠于那些向你表示忠诚的人,这才是处世之道。而海德斯也是这样做的。当臭名昭著的老海德斯堕入一个更加封闭和痛苦的世界时,他原来阵营里的朋友没剩下几个了,而留在阵营里的人则向他的儿子伸出了支援的手。他们至少可以这样做,克里斯是这样看这件事的。

  “他希望火葬。”波兰尼说。

  “是丑闻杀了他。”海德斯的一个朋友说,“他心脏病发作了好几次,三次还是四次?”

  “是那些政客干的。”那个叔父说,“那些共和党人。是他们陷害了他。他肯定还会健在,倘若……”

  克里斯没说什么,他觉得根本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

  克里斯在教堂里并没看到约翰尼·哈里根和他的妻子。这时,他们俩手牵着手从教堂出来,站在台阶上。那年轻人向他挥挥手,克里斯也扬头应答。

  “跟我们走吧,”波兰尼说,“我们开的面包车。有的是地方。”

  “我们送你母亲回去,”那个姑妈说,“你在那儿她会很高兴的。”

  波兰尼的家在离波士顿数英里以外的牛顿,房子一点也不张扬。教堂里的阴郁气氛在这里消散了。往往就是这样,人们在一起多少是在庆祝那个生命已逝。很快地,每个人都喝上了啤酒或者葡萄酒,吃上了三明治。烧好的咖啡从大咖啡壶里被倒进一个个杯里。两个大塑料托盘上放着卷好的冷肉冻和奶酪。厨房的低音音箱里传出轻柔的摇滚乐。波兰尼放了一个薄蛋糕给大家当甜点用。

  “伙计,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真希望不是在这么让人难过的场合,不过这不就是生活嘛。”

  这个海德斯在教室台阶上看到的年轻人叫约翰尼·哈里根,曾是他高中时的好朋友。他的妻子叫玛丽,一来就到厨房给波兰尼帮忙。

  “你这阵子怎么样,约翰尼?”克里斯问道。

  “很好。是的,非常好。我结婚了,你知道。我们给你发过请柬。”

  “对。我当时很想来,可我当时不在城里或者怎么回事的。”

  “伙计,我了解。你一定在攒飞行距离吧?”

  “我是经常旅行,你呢?呃,还在那家公司干吗?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霍普金斯。对,我还在那儿,从我高中毕业直到现在都在那儿。我混得不赖,现在已经是个管理员了。”

  “真是不赖,约翰尼。他们一定对你很好。”

  “是的。不过,这也不能跟你比呀。白宫!”他闲着那只手上下翻飞着,以示他真的很激动,“那家伙人怎么样?”

  “谁?”

  “总统啊。”

  “他嘛……他人不错,非常好。”

  哈里根四下看了看,像是要透露个国家机密。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他真是出卖了我们。你知道我是指什么?那个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伙计,那真简直是太蠢了。这么多工作都跑到南方了,都是很赚钱的活儿。不知道那些人赚多少?一天一块?我们当然比不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我希望看到什么?”

  “什么?”

  “我希望乔·艾普赖尔能坐进白宫。他在几个月前曾跟工会谈话。我当时也在,还跟他握了手。我觉得他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想法跟我们一样。那些工会的家伙们,我想等他当了总统,他肯定会把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塞进那些家伙的嘴里。对不对?”

  “也许会吧,约翰尼,能看见你真好。你们俩都能来真是太好了。”

  “嗨,你爸爸对我不错。是他给我找了在霍普金斯的活儿。也是他把我保出来的,在我那个……”他怪笑起来,“在我们犯下了那宗骚扰案的时候,是吧?”

  “对啊。我们很快再联系吧。”

  克里斯要走开,约翰尼又拽住他的胳膊,又用他那阴谋般的语调说:“你还抽吗?”

  “什么?”

  “我和玛丽时不时还抽上一阵儿。”他悄悄说道,“也抽点可卡因。没什么特别出格的。你知道,只是在周末抽抽,等孩子睡下了,放松一下。我们厂里有个很厉害的贩子。他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他说是个墨西哥人倒的,绝对哥伦比亚货。你在城里这阵子要不要来点?我车子里就有。”

  “不了,我……”

  哈里根把他拉近一些,“伙计,还记得那个婊子吗?叫什么来着?你在车里干的那个?芭芭拉,对,就是芭芭拉。伙计,她真是够棒的,嗬?强奸哪!真牛!伙计,你家老头子什么都能摆平。他死了我真是遗憾,克里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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