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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我不知道——关于他的名字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说话时流露出十分困窘的神情,“这也正是我来求你帮忙的原因,是霍赖丝建议我来的。”

  这次谈话是在布莱瓦尔·上沃斯曼的雷莱恩寓所里进行的。霍赖丝把自己的朋友热纳维埃夫·埃马尔带到了这里。埃马尔是一个身材苗条、相貌美丽的小姑娘,但是,她失去血色的面容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哀痛。

  “雷莱恩会成功的,相信我的话吧,热纳维埃夫。你会成功的,雷莱恩,对吗?”

  “请把这件事的其它情况也告诉我吧,小姐。”他说。

  热纳维埃夫继续说道:

  “那时,我已经和一个男人订了婚,他是一个令我十分憎恶、也十分讨厌的人。

  我的父亲一直想强迫我和他结婚,直到现在,父亲还是这样。我和让·路易彼此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种共鸣很快就有了发展,多愁善感的爱情之神悄悄来到了我们身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的爱情是建立在双方平等诚实的基础上的。我回到巴黎的时候,和自己的母亲、婶子住在乡下的让·路易已经在城里租下了房间。当我被允许出去的时候,我们两人天天都要见一面。我就不必把我们忙着结婚的事告诉你了。当时我把这件事告诉厂我的父亲。他说了下面这样一段话:‘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小伙子,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另外一个人,我想你也该结婚了。那么,让他来求婚吧。如果不行的话,价钱必须按我说的去做。’6月中旬,让·路易和他的母亲、婶子一起回家去安排一些要紧事。我收到了几封多愁善感的信,那些信里写道:

  在我们通向幸福美满的道路上,障碍太多了。我放弃了,我绝望得要发疯了。

  我比过去更加爱你。再见了,原谅我吧。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的信息,没有收到回信,也没有收到电报。”

  “也许,他已经爱上了别的什么人?”雷莱恩问,“或者,他也许有摆脱不掉的老关系。”

  热纳维埃夫摇了摇头说:

  “先生,相信我,假如说我们的婚约是由于一种平常的理由解除的,我就不愿意让霍赖丝麻烦你了。但是,我完全确信,这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在让·路易的生活中有一个秘密,或者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秘密,它妨碍着他,纠缠着他。我从别人的脸上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他那样的无限悲伤。从我们相遇的最初一刻起,我就已经意识到,在他的心里,有一种持续已久的苦闷和忧郁,就是在他满怀信心把自己献给我们的爱时,他的心里也充满了苦闷和忧郁。”

  “但是,你之所以产生这种印象,一定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正好又对你产生了很大的震动,对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好。”热纳维埃夫说。

  “比方说,就从他有两个名字说起,好吗?”

  “好吧。他有两个名字,这一点肯定是确凿无疑的。”

  “他在向你作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名字呢?”

  “让·路易·德安博里瓦。”

  “那么,让·路易·沃洛伊斯呢?”

  “那是我父亲称呼他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别人就是这么把他介绍给我父亲的。那是在尼斯,由一个认识他的绅士介绍的。除此之外,他还带着名片,名片上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你从来没有因为名字的事问过他吗?”雷莱恩说。

  “不,我已经问过了,问了两次。第一次,他说他婶子的名字叫沃洛伊斯,他母亲的名字叫德安博里瓦。”

  “第二次呢?”

  “他告诉我的和第一次正相反。他说,他的母亲叫沃洛伊斯,他的婶子叫德安博里瓦。当我给他指出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我想,以后我最好是不再问他这个问题了。”

  “他住的地方离巴黎远吗?”

  “离布列塔尼很近,那个地方叫马诺尔·德埃尔塞威,距离喀尔海克斯5英里。”

  雷莱恩站了起来,认真地询问这个姑娘:

  “你敢肯定他是真心爱你吗,小姐?”

  “我肯定他是真心爱我,我也知道,只有他能够救我。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他就是我的全部幸福。要是他不能救我的话,那么,在一个星期之内,我就要和那个我憎恨的人结婚了。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亲,我们的结婚启事已经公开了。”

  “今天晚上,我和丹尼尔夫人准备到喀尔海克斯去一趟。”

  那天晚上,他和霍赖丝一起乘火车到布列塔尼去了。第二天上午10点钟,他们到达了喀尔海克斯。吃完午饭以后,在12点半钟,他们登_上了一辆从当地一位官员那儿借来的小汽车。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亲爱的,”雷莱恩边说边笑,这时他们已经在德埃尔塞威花园的大门口下了车。

  “我非常喜欢热纳维埃夫,”霍赖丝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觉得很害怕。”

  雷莱恩叫她注意一下眼前出现的情况:在中间一扇大门的两侧有两扇小门,小门上分别有德安博里瓦夫人的名字和沃洛伊斯夫人的名字。每一扇门打开后,各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这两条小路就位于林荫大道的左右两侧,掩映在灌木丛和桃叶珊瑚之中。这条林荫大道通往一座古老的庄园式住宅。这座建筑物虽然不高却很长,样式十分漂亮;但是,在它的两翼却建了两座粗陋、难看的偏有,房子的建筑风格也大不一样,两条小路走到头就是这两间边房。显然,德安博里瓦夫人住在左边;而沃洛伊斯夫人住在右边。

  霍赖丝和雷莱恩静心听了听,房间里传出了气急败坏的吵架声。那声音高一声低一声,从一层楼的一个窗户里传了出来。这层楼的地面和花园的地面正好齐平,满园子长着红色的蔓草和白色的玫瑰。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霍赖丝说,“再往前走就太轻率了。”

  “头脑再清醒一点就没有问题,”雷莱恩压低声音说,“看这儿:如果我们一直往前走,吵架的人就不会看见我们了。”

  他们来到前门旁边那扇窗户附近时,这场冲突听起来决没有半点儿缓和的迹象。

  透过玫瑰花和蔓草,他们俩能看见,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互相之间正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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