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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我想我们的朋友有点犹豫……再绞一圈……停!……行了……啊!亲爱的多布莱克,你再不好好说,那就是浪费时间。什么?你说什么?”亚森·罗平低声骂了一句。多布莱克说话了。而他却一点也听不见!他枉自尖起耳朵,屏息敛气倾听,却一点声音也没听到。“妈的!”他想,“我没料到这一点。怎么办?”他正准备举枪对准多布莱克,送给他一颗子弹,不让他把话说完。

  但转念一想,这样做,还是不会知道秘密,最好还是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加以利用。

  室内,多布莱克在继续交待。他的话听不清,断断续续,还夹杂着抱怨。

  阿尔布费克斯对他步步紧逼:“还有……快说完……”

  他不时地发出赞叹:“好!……很好!……不可能?再说一遍,多布莱克……啊!这事,有意思……谁都没有想到吗?普拉斯维尔也没想到?……多笨!……松了吧,塞巴斯蒂亚尼……你看我们的朋友透不过气来了……悠着点,多布莱克……

  别累着了……那么,亲爱的朋友,你说……”

  多布莱克说到末尾了。一阵长时间的低语。阿尔布费克斯认真听着,没有插话,而亚森·罗平一个字也听不见。接着,侯爵站起身,快活地说:“好了!……谢谢,多布莱克。请相信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刚做的事情。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敲我的门。我家厨房里总有你一块面包、一杯净水的。塞巴斯蒂亚尼,好好照顾议员先生,就像照顾你亲生儿子一样。

  首先,快给他松绑。你们把他像小鸡一样插在烤钎上,也未免太狠了!”

  “要给他喝点什么吗?”看守提议道。

  “当然!快给他一点喝的。”

  塞巴斯蒂亚尼和他几个儿子给多布莱克松了绑,帮他揉揉肿胀的手腕,用涂了软膏的纱布给他包扎好,然后又让多布莱克喝了几口烧酒。

  “好一些了。”侯爵说,“不过,不要紧,过几个钟头就不疼了。你可以去吹嘘,说经受住了宗教裁判所时代的酷刑!走运的家伙!”他看看表。

  “说得够多了,塞巴斯蒂亚尼,叫你儿子在这儿轮流看守他。你送我去火车站,赶末班火车。”

  “那么,侯爵先生,我们就让他这样,也不捆绑吗?”

  “为什么不呢?

  你以为我们把他一直关到死吗?不,多布莱克,你放心。明天下午我去你家……如果名单果然在你说的地方,我马上发一封电报过来,他们就会放了你。你没有说谎吧,嗯?”他走回多布莱克身边,弯下身,说:“你不会开玩笑,对吧?你要是那样做就太愚蠢了。我不过损失了一天时间;你却将失去余生。不,不会的。因为藏的地方太妙了,开玩笑是编不出来的。塞巴斯蒂亚尼,明天你会收到我的电报。”

  “要是人家不让您进他家怎么办,侯爵先生?”

  “为什么?”

  “拉马丁街心公园那座房子被普拉斯维尔的人占据了。”

  “你放心,塞巴斯蒂亚尼。我会进去的。要是门不开,还有窗子呢!要是窗子也不开,我会跟普拉斯维尔手下的某个人达成交易。只是个钱的问题。谢天谢地,今后不会缺钱用了!晚安,多布莱克。”

  他走了出去,塞巴斯蒂亚尼陪着他。沉重的门叶关上了。亚森·罗平立即按照刚才制定的方案,开始撤退。这个方案很简单:顺那根绳子溜下悬崖,带着手下跳上汽车,在通往奥玛尔火车站的偏僻道路上袭击阿尔布费克斯和塞巴斯蒂亚尼。战斗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只要把阿尔布费克斯和塞巴斯蒂亚尼抓到手,不愁他们不开口。应该怎样让人家开口,阿尔布费克斯刚才已做了示范。为救儿子,克拉里斯·梅尔吉也会狠下心来的。

  他拽了拽带上来的绳子,摸索着找一块凸出的石头,好把绳子挂上去,将两头比齐,抓在手里实一点。但是,他找到合适的石头以后,却没有立即往下溜,反而停着不动,思索起来。到了最后一刻,他突然对自己的方案不满意了。

  “荒谬,”他寻思,“我要干的事荒谬,不合逻辑。谁能肯定阿尔布费克斯和塞巴斯蒂亚尼不会躲过我的袭击呢?谁能肯定我把他们抓到手,他们就会开口呢?不,我应当留下来,留下来更好……好得多。我要进攻的不是那两个人,而是多布莱克。他已经精疲力尽,没有一丝抵抗力了。他既然把秘密告诉侯爵,也可以告诉我,只要我和克拉里斯使用同样的手段。就这么定了:劫持多布莱克!”

  他在内心又加上一句:“再说,这样做有什么危险呢?即使不成功,我还可以跟克拉里斯·梅尔吉赶回巴黎。跟普拉斯维尔商量好,仔细监视拉马丁街心公园的屋子,使阿尔布费克斯不能下手。要紧的,是要把危险告诉普拉斯维尔……他会得到通知的。”

  附近一个村子教堂的钟敲了半夜十二点,这使亚森·罗平有六七个小时来实施新计划。他立即开始行动。

  他离开那个洞眼,来到悬崖上的一个凹陷处,摸到一丛灌木。他用刀子砍了十二棵小树,把它们截成一样长。然后他把绳子分成长度相同的两截,绑上十二根小木棍,就这样做成了一副六米左右的绳梯。

  等他回到天窗口,刑讯室里多布莱克床边就剩下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了。

  他在灯旁抽烟斗。多布莱克睡着了。

  “妈的!”亚森·罗平心想,“这小子难道要守一夜?要是这样,我就无法下手,只好走了……”

  可是,一想到阿尔布费克斯掌握了这件秘密,他就很烦恼。他刚才目击了那场审讯,知道侯爵这么干是“为自己”。他拿到那份名单,不仅是要摆脱多布莱克的敲诈,而且要打掉多布莱克的威风,并靠多布莱克使用过的手段重振家业。

  从这时起,对亚森·罗平来说,开始了一场新战役。对手也是新的。事态发展很快,根本没可能作什么假设。他要把情况通知普拉斯维尔,阻止阿尔布费克斯行动。

  不过无论如何,亚森·罗平还是留在那里,希望发生什么意外事件。给他带来下手的机会。

  十二点半敲响了,接着又是一点。等待变得焦灼难熬。尤其是一股寒雾从山谷中升起来,亚森·罗平觉得寒冷彻骨。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塞巴斯蒂亚尼从火车站回来了。”他心想。

  这时,在刑讯室里看着的那个儿子,把烟荷包里的烟丝抽完之后,打开门问他的弟兄是否还有一点,好让他再抽一锅。听到他们的回答之后,他就离开房间,朝他家住的小楼走去。

  叫亚森·罗平大吃一惊的是,房门还没关好,睡得那样深沉的多布莱克一下子坐起来,侧耳听着,先放下一只脚,接着又放下另一只脚。他站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摇晃,不过,还是比别人认为的要稳得多。他在试自己的体力。

  “行,这家伙有毅力。”亚森·罗平心想,“他大可为绑架自己出力。

  我只有一点担心,就是不知他是不是相信我?肯不肯跟我走?会不会以为这从天而降的神奇援救是侯爵设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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