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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诺拉,他肯定是出去散步了,”荷米欧妮边说边抚弄诺拉的头发。

  她并未明说,吉姆其实就待在屋子里——她刚刚在主卧室,贴着威尼斯式的窗帘,还远远瞥见吉姆苍白的脸庞。

  “我知道了!”诺拉有点兴奋地说完,打电话给本·丹齐克:“丹齐克先生,请立刻给我送来你们店里最大、最贵的情人节礼物!”

  “好的,女士,”丹齐克回答。

  不出半小时,全镇已传递着诺拉·海特已经康复的消息。送情人节礼物!你猜,她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

  送来的礼物实在华丽,粉红色缎带包装,边缘缀饰真材实料做的花边,还有无数胖乎乎的丘比特和糖果镶出情人节的祝词——这是本·丹齐克店独家精制,编号99A的情人节礼物。诺拉亲自在信封上写地址,沾湿邮票贴好,并让艾勒里拿出去寄。诺拉开心透了。艾勒里扮演信使赫耳墨斯,负责传递礼物给爱神厄洛斯;他走出去把这份情人节礼物送进山下的信箱中,内心升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好像看着一个拳师在第四次被击倒后,跪地不起。

  星期五早上送来的邮件,没有给诺拉的情人节礼物。

  “我这就过去看看,”她坚决地说:“这真是太傻气了。吉姆不高兴,他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跟他作对。我要——”

  露迪进来,又拘谨又恐惧的样子,说:“荷米欧妮小姐,达金局长和布雷德福先生来访。”

  “达金!”荷米欧妮少女般的双颊顿失颜色。“找……我吗,露迪?”

  “他说他想见诺拉小姐。”

  “我?”诺拉声音颤抖。

  正在吃早餐的约翰·F.起身说:“我来处理!”

  大伙儿拥到起居室。

  奎恩先生搁下吃了一半的鸡蛋,跑上楼。他朝帕特丽夏卧室用力敲门,听见她打哈欠问:“谁?”

  “快下楼来!”

  “干什么?”他听见她又打了个哈欠:“进来,进来。”

  艾勒里开了门。帕特丽夏裹在被单底下,皮肤透红、头发凌乱,但显得更年轻。

  “达金和布雷德福来见诺拉。我就猜着了。”

  “噢!”惊慌,但只是一下子而已。“好宝贝,把浴袍给我扔过来。这里简直像北极。”

  艾勒里把浴袍递给她,转身要走。

  “艾勒里,在走廊等我。我是说——我想和你一起下楼。”

  三分钟不到,帕特丽夏出来了。她挽着他的手臂一同下楼。两人进起居室时,达金局长正在说:“当然,海特太太,你也知道我的调查必须有所进展。所以我告诉威洛比医生,伤病好下床时就让我知道,我才好——”

  “你真体贴人,”诺拉说。

  她已经吓得脑子几乎不管用了;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因为她的身体僵直,反复来回看着达金和布雷德福,就像被两只隐形手牵动的木偶。

  “嗨,”帕特丽夏表情冷峻地说,“这个时候拜访不嫌太早了吗,达金?”

  达金耸耸肩。而布雷德福带着愤怒的惨相看看她;他好像瘦了,简直就是憔悴。

  “宝贝,你安静坐下来。”荷米欧妮无力地说。

  “我不知道你们能指望诺拉告诉你们什么,”约翰·F.冷淡地说,“帕特丽夏,你快坐下!”

  帕特丽夏依言坐下。爸爸那声音不是好兆头。约翰·F.自从用他那老式的磨刀皮带打她屁股以来——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从来不曾像这次这样,用这么正式的声调叫她名字。帕特丽夏想去握诺拉的手,没有看布雷德福一眼;布雷德福在那不快乐的头一瞥之后,也不再看她。

  达金愉快地对艾勒里点点头:“史密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等我们办完——卡特,你想说什么吗?”

  “是的!”卡特爆发出声。“我想说,我的处境困难极了。我想说——”

  他做了个无助的手势,然后注视窗外白雪覆盖的草坪。

  “现在,海特太太,”达金说,对诺拉眨眨眼,“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们,依你所见,除夕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到底是怎样情形?我听了每个人的说词——”

  “介不介意?我为什么应该介意?”因为声音嘶哑,诺拉清清喉咙。然后声音尖锐而急促地继续说话,并带一些无意义的快动作手势,“但我真的无法告诉你们任何事情。我是说,我那天晚上看见的只不过——”

  “你丈夫捧着托盘走到你旁边时,你是不是随便想拿一杯,而他却示意你拿另一杯?”

  “我怎么可能记得这种事?”诺拉忿忿地问,“而且——你这样暗示,太不光明了!”

  “海特太太,”局长的声音突然阴冷起来,“除夕以前,你丈夫是不是曾经试图毒害你?”

  诺拉的手猛然从帕特丽夏的抚握中抽出,并跳起来。

  “没有!”

  “诺拉亲爱的,”帕特丽夏说,“你别激动——”

  “海特太太,你肯定?”达金追问。

  “我当然肯定!”

  “你和海特先生曾不断争吵,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争吵!”诺拉现在是气得脸色发青:“我想一定是那个可怕的杜普雷——或是——”

  她那个“或是”,讲得非常突兀,连卡特·布雷德福都忍不住把目光从窗外转进室内。诺拉讲这两个字时异常痛切,而且目光直指艾勒里。达金和布雷德福迅速瞥一眼艾勒里,帕特丽夏面露惊恐。莱特先生和夫人更是不知所措。

  “或是什么,海特太太?”达金问。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吉姆?”诺拉歇斯底里哭起来,“你们全都不放过他!”

  威洛比医生以大块头的轻步子踏进起居室,露迪苍白而不安的脸孔偷偷地透过他的肩膀看一下室内情形,立刻消失了。

  “诺拉,”他关心地说,“又哭了?达金,我警告过你——”

  “医生,没办法,”局长威严地说。“职务所迫,我是在执行任务。海特太太,假如你不能给我们提供对你丈夫有帮助的情况——”

  “我可以告诉你,他没有想毒死我!”

  “诺拉,”威洛比医生坚持要她镇静下来。

  “海特太太,既然这样,恐怕我们就必须依法行事了。”

  “老天在上,你们要依法行什么事?”

  “逮捕你丈夫。”

  “逮捕——吉姆?”诺拉开始笑起来,两手伸进了头发。威洛比医生想要去拉她的手,但被诺拉推开。她镜片后两个眼球瞪得大大的:“你们不能逮捕吉姆!他什么也没做!你们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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