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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调查这个案件越久,越确定吉姆·海特是个被误会、被追逼的男子,一个突发案件的殉难者,一个莱特镇乌合之众的牺牲品。惟有莱特镇流言所称他要毒杀的那个女子,毫无怀疑、毫不退缩、坚定地支持她丈夫。诺拉·莱特·海特,祝你找到更多力量!在这滔滔浊世,如果信心和爱情仍然具有意义的话,那么你丈夫的声名终将获得洗清,而你也必能超越这一切,赢得胜利。

  “这真是一篇美妙的颂词!”帕特丽夏大声嚷。

  “即便是位知名的爱的促进者,写这样的文章仍是有点滥情,”奎恩先生淡淡地说。“我想我要考察一下这位女爱神。”

  考察的结果,只是证实了艾勒里读到的证据而已。罗贝塔·罗伯茨真心诚意地努力为吉姆争取一次公正的听证会。她只和诺拉谈过一次话,两人立刻结盟成为为同一使命奋斗的战友。

  “但愿你能劝吉姆到我这里谈一谈,”诺拉急切地说,“罗伯茨小姐,你肯试试看吗?”

  “他会听你的,”帕特丽夏插嘴:“他今天早上还说——”

  帕特丽夏故意不提吉姆说这话时的实际情况:“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朋友。”

  “吉姆是个怪情人,”罗贝塔若有所思地说。“我已经和他谈过两次话了,我承认,除了他的自信以外,我什么也没有获得。我会再去给那可怜的傻瓜加把劲看看。”

  但是,吉姆拒绝走出屋子。

  “为什么,吉姆?”女记者耐心地问。

  当时艾勒里在场,洛拉也在——她这几天沉默多了。

  “别管我。”

  吉姆胡子没有刮,短须下的皮肤苍白,而且喝了大量威士忌。

  “你总不能像个懦夫一样成天躺在这房子里,任凭外人侮辱。吉姆!去见诺拉,她会给你力量。吉姆,她在生病——你不知道吗?你不关心吗?”

  吉姆把痛苦的脸转向墙壁。

  “诺拉得到了细心照料,她家人会照顾她。我已经伤害她够深了。你们走吧!”

  “可是诺拉相信你呀!”

  “不等这一切过去,我不见诺拉,”他喃喃说:“等到我重新成为这个镇上的吉姆·海特,而不是只让人作呕的土狗时。”

  说着,他起身去摸索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沉入座位。罗贝塔的督促和刺激一点也不能鼓舞他。

  罗贝塔离开,吉姆睡着以后,艾勒里对洛拉·莱特说:“你又怎么看这件事呢,我亲爱的斯芬克斯(埃及人面狮身像,指神秘莫测的人。)?”

  “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反正得有人照顾吉姆。我只是照顾他吃饭,照料他睡觉,隔一段时间看看他的止痛药是不是又该换一瓶新的了。”洛拉微笑。

  “不太寻常,”奎恩先生说,也回报微笑。“你们两个人单独生活在一栋房子里。”

  “这就是我,”洛拉说,“不太寻常的洛拉。”

  “你一直没表达任何看法,洛拉——”

  “已经有太多看法了,”格拉顶了回去。“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是标准的受迫害者的情人。我的心为中国人、捷克人、波兰人、犹太人和黑人淌血——真的始终在淌血;而且我的受迫害者每次被欺负,我的心就又多淌一点血。我眼看这可怜的笨蛋受苦,已经够我受的了。”

  “显然也够罗贝塔·罗伯茨受的。”艾勒里随口说。

  “那位‘爱情战胜一切小姐?”洛拉耸耸肩。“假如你问我的话,我要说,那个女人站在吉姆一边,是因为——那样她才能得到别的记者得不到的东西!”

  §第十八章 情人节:爱情什么也没战胜

  鉴于诺拉因砒霜中毒而长期卧床,约翰·F.的一些老朋友都因此而回避他,商务往来全转移到哈勒姆·勒克公共信托公司;而荷米欧妮则忙着做她的手指形蛋糕;帕特丽夏守在诺拉床畔;连洛拉也因而从她的独居生活中跳出来。就这些事而言,莱特一家人能勇敢地假装一切如常——即使只是在自家人之间——是很令人惊叹的。提及诺拉的情况时,没有人不说那只是“生病”而已,仿佛她是患了喉头炎或是什么神秘却正常的“妇人疾患”。约翰.F.在银行以他极有的平谈方式洽谈业务——如果他现在较少参加董事会议,那是因为他“被拴住了”……这也是不言而喻的;另外,他确实不再出席每周固定在厄珀姆饭店举行的商务午餐,他郑重辞谢的理由是他患消化不良。至于吉姆——没人提起他。

  但是,荷米欧妮在起初几回情绪大起伏之后,又出门动手做起一些描图或帆布补缀活儿——没有人能把她赶出莱特镇。而且她还坚强地又开始接电话了。她的妇女俱乐部正进行弹劾程序时,这位理事长夫人身着她最漂亮的冬装,在众人的震惊中悄然出现,而且表现得仿佛不曾有事发生过。尽管她终究被俱乐部撤销了资格,但是,在荷米欧妮愤怒的蔑视下,在场妇女也不禁面红耳赤。在家里,她照管家务如旧,本可能因而怒吼以对的露迪,反倒露出放心的表情。

  到二月初,一切好像已经恢复正常,所以格拉也回到她那处在下村的修女公寓了;诺拉日渐好转;帕特丽夏刚接下了替吉姆做饭和整理诺拉房子的工作。

  二月十三日,星期四,威洛比医生说诺拉可以下床了。全家人开心异常。露迪烤了诺拉最爱吃的特大号柠檬蛋白酥派;约翰·F.提前从银行下班,带了两大束阿美利加美人政瑰(但他拒绝透露他怎么有办法在二月的莱特镇买到这种玫瑰);帕特丽夏好像抽筋般伸展四肢大跳起来,然后去洗头、涂指甲油,一边喃喃自语着“天啊!我快撑不住了!”诸如此类的话;荷米欧妮扭开几个星期未开的收音机,收听战争消息……宛如一夜噩梦之后,发现自己还好端端醒着。

  诺拉想立刻见吉姆;但荷米欧妮拒绝让她走出屋——“才第一天哩,亲爱的!你疯了吗?”——所以,诺拉往隔壁打电话;不一会儿,她泄气地放回听筒。没有人接电话。

  “也许他出去散步什么的,”帕特丽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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