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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披肩?”女人因惊愕睁大了双眼,“我没讲他披肩在桌上啊,我有吗?我全都乱成一—”

  艾勒里缓缓放开她的手臂,眼珠里闪着希望之光。

  “哦,不在桌上,”他以十分怪异的声音说,“那在哪儿——露台的石板地上吗?当然啦,披肩一定掉在石板地上,凶手脱下来时丢的。”他的两眼这会儿明亮起来,紧紧锁住她的双唇。

  她完全不知所措:“不是,披肩也不在露台地上,我的意思是——怎么搞得乱成一团?我的意思是它哪里也不在!我的意思是什么也没有!我想你是认为——”她的声音又逐步升高成尖叫。

  “先别管我想什么,”艾勒里喘着气,又抓住她的手,猛烈地摇着她,摇得她整个脑袋往后甩,“告诉我,到底在哪里?你在哪里拿到的?”

  “在我上楼看到那张字条时,在他房间里拿的,”她小声回答,脸色比之前更灰暗,“我不想两手空空冒险下到露台,我希望万一被逮住时有个借口可用,我看到披肩就扔在他床上,我猜,他可能急着出门忘了带,”——这时,艾勒里整张脸热得如同烧起来似的——“我拿起披肩,带着下露台,可以讲我是替他送披肩的——万一谁问起的话。但一路没人,在看到他全身赤裸时,我——我很庆幸我带了披肩可替他盖上——”

  此时,艾勒里放开双手,退了回去,深深吸一大口气。

  墨莱、法官和负责速记的警员全都带着畏惧之色,不解地看向他,艾勒里整个人像一下子灌足了气一般,膨胀起来。

  他直挺挺站着,眼睛从女人头顶上方死死看向墨莱办公室的白墙,良久,他的手指缓缓探入口袋中,拿出烟来。

  “披肩,”他说着,说得太慢了,反而让在场所有人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没错,这个披肩……失落的环节,”他一把揉碎手上的烟,往旁一抛,眼神亮得疯狂,“老天垂怜,各位,我知道了。”

  ☆挑战读者

  “攀登真理之山,”尼采如是说,“你绝不会空手而归。”

  的确,没有人能置身于这个美好的说法之外,妄想只伫留于山脚之下摸摸弄弄就能不费力地越过这个巨峰。世事艰难,要怎么收获先怎么种植,我个人始终坚信,想从推理小说中得到乐趣,从某种程度而言,读者必须循着书中侦探足迹亦步亦趋,流汗辛苦愈多,收获欢呼愈大,读者愈接近终极真相一步,其乐趣也愈接近极至。

  几年来,我一直向我的读者下战书,希望他们对我所描述的罪案,以全面的观察所得为材料,借着逻辑的推演,试着筛出隐藏的真相,提出个人的破案结论来。这个做法,因为不断接到读者来函的不吝褒奖而愈发坚定。因此,我得跟某些未曾接下这战书的读者再说一次,如果您未曾在阅读同时扮演破案侦探,我恳切地请您试试看,您可能会在推演过程中触礁于某处,也可能在您绞尽脑汁后仍找不出答案,然而,不管成败与否,这样的过程必然是美好的经验,所有的艰辛顿挫都会得到高度快乐的回报。

  理论上来说,当你读到这里,已到破案无碍的阶段了,有关约翰·马可谋杀案的所有必要事实已完全铺在您面前了,你能把它们准确拼合起来而推理出究竟谁是、或说谁惟一可能是这名聪明绝顶的凶手吗?

  第十五章 意外事故

  开向西班牙角途中,车内一片死寂。埃勒里·奎恩屈着身埋在后座,紧抿着嘴唇,几英里路下来始终陷入沉思;麦克林法官没隔多会儿就转头看看他眉头紧皱的脸;坐前座的特勒也一样,总周期性地回头一探究竟。没有人讲话,惟一的声音是车外愈吹愈烈的海风呼啸之声。

  艾勒里对墨莱探长一堆狂风暴雨般的问题置若罔闻,留下可怜的探长一人伴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激动心绪呆坐在办公室里。

  “还太早了点,”艾勒里说,“如果我给了你我对这整桩不寻常的难题有了完整答案的错误印象,那我诚心地道歉。有关匹兹所说的马可披肩一事……这为我指出路来,极其明确的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知道凶手的杀人计划在哪里打了弯,这桩谋杀案对我而言已接近尾声,只是我尚未完全想清楚,探长,我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思考的时间。”

  就这样,墨莱便像个中风的暴怒老头般被扔在那儿,手上握着个心力交瘁且不知所措的犯人,马可太太,别名匹兹,被控以意图勒索的基本罪名,收押于郡拘留所中。其间还发生了一小段悲伤的插曲,两名年轻人,眼睛充满着泪水,来到郡太平间,正式领回他们母亲康斯特布尔太太的遗体。几名刑警和记者苦缠着艾勒里问东问西,然而,处于这一场旋涡之中,他保持着不言不笑的平和态度,且一逮到机会,便溜出普恩塞特。

  一直到警车在哈里·斯戴宾店前转离了主公路,拐进公园路直扑西班牙角时,这凝冻的死寂才被打破。

  “暴风雨要来了,”警车驾驶员不安地说着,“以前我也见过风这么刮,你们看看天空。”

  公园里的树暴烈地摇动着,在逐步增强的风中仿佛随时会连根拔起。此时他们己驶过公园正待穿越石壁夹成的地峡,眼前是黄昏的天空,天色是脏兮兮的铅灰,地平线那头则是漫天盖地的大片乌云席卷而来。穿梭于地峡之中,他们正好顶着风,驾驶员死命握住方向盘才能让车子安然行驶在道路之上。

  然而,还是没人搭话,不久,他们便平安无恙地到达西班牙角的崖壁下背风之处。

  艾勒里探身向前,拍了下驾驶员的肩膀:“麻烦停一下车,在你爬坡到戈弗雷家之前。”车子应声嘎地刹住。

  “怎么搞的——”法官一抬他的灰眉,不解地叫着。

  艾勒里开了车门,下到路旁,他的眉心仍紧紧收着,但眼中却亮着炽烈的神采:“我很快会自个儿上去。我得花点脑筋让所有事情正确归位,就现在情况而言……”他一耸肩,告别似地一笑,便循着小路往露台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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