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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她停了一会儿,然后,把脸转向一边,字斟句酌地说道:

  “您知道,克莱蒙特先生,我会——我会很快和丹尼斯从这儿离开。如果我是您,我想这样更好些。”

  “丹尼斯?”我有点惊奇地扬起眉毛,但同时又感到有点有趣。

  “我想这会好些,”她又说,仍然是一副尴尬的神态,“我为丹尼斯感到遗憾。我想他并不——不管怎样,我很遗憾。”

  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我向格丽泽尔达建议,我们绕道从墓地拐回家。我急于了解警方是否在调查,如果是这样,他们发现了什么。但是,格丽泽尔达有事要办,于是我就一人前往。

  我看到了负责行动的赫斯特警士。

  “先生,还没有什么线索,”他报告说,“但是,这里应是隐藏的惟一地方。”

  他用的“隐藏”一词使我有点不解,因为他发音成“抓捕”。不过,我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真正意思。

  “我的意思是,先生,从那条路走进森林,那年轻女人还能上哪儿?这条路连通‘老屋’和这儿,情况就是这样。”

  “我想,”我说,“直接让这年轻的女士招出来,斯莱克警督会瞧不起这种简单的做法的。”

  “只是担心地会受到惊吓,”赫斯特说,“她写给斯通的任何东西,或者他写给她的任何东西都会提供线索——一旦她知道我们盯上她,她就会像那样闭上嘴。”

  究竟会怎么样,不得而知。但是,我个人怀疑格拉迪斯·克拉姆小姐会像他说的那样闭上嘴。她除了口若悬河而外,我不能设想她还会怎样。

  “当一个人成为骗子,您就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成为骗子,”赫斯特警士卖弄地说。

  “当然啰,”我说。

  “答案就会在这儿的这个墓地里找到,否则他干吗老在这儿瞎忙乎呢?”

  “寻觅raisond'etre①,”我说,但这一点儿法语把这位警士难住了。他不借法语,只是冷冷地答道:

  ①法语:存在的理由。——译注。

  “那是业余水平的看法。”

  “不管怎样,你还没有发现手提箱。”我说。

  “我们会发现的,先生,不用怀疑。”

  “我可不这么确信,”我说,“我一直在思考。马普尔小姐说,只一会儿,那姑娘就空着手回来了。因此,她不会有时间来到这儿又回去。”

  “您不必听信老太大说的话。当她们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并在焦急地等待的时候,噢,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是过得很快的。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对时间知道得很清楚。”

  我常常纳闷,为什么世人如此热衷于归纳。归纳很少是正确的,并且常常是完全错误的。我自己的时间感就很差(所以常常要拨快闹钟),而我得说,马普尔小姐有非常准确的时间感。她的闹钟不会误差一分钟,她在任何场合都是极其准时的。

  但是,我无意就这一点与赫斯特警士争辩。我向他道了午安,并祝他走运,就离开了。

  正当我快要到家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际。没有什么东西导致这个念头的出现,它只是作为一个可能的答案闪现在我的脑际。

  你一定记得,在谋杀的那一天,我第一次搜寻小路,发现在某个地方灌木丛被人践踏过。现在我认为,是劳伦斯践踏过灌木丛,他也与我一样在搜寻什么。

  但是,我记得,后来他和我一起碰到另一条痕迹轻微的路,这是警督走过留下的。我苦苦思索,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条路(劳伦斯的)比第二条路明显,似乎不止一个人经过这条路。我推断,也许正是这一点吸引了劳伦斯的注意。万一最早的那条路是斯通博士或克拉姆小姐留下的呢?

  我记得,或者我认为我记得,在折断的树枝上有几片枯萎的树叶。如果这样的话,这条路的痕迹就不可能是我们搜寻的那个下午留下的。

  我正在接近那个地点。我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条路,再次奋力从灌木丛里穿过去。这一次,我发现了新折断的树枝。有人确实在我和劳伦斯之后经过这条路。

  我很快来到曾碰到劳伦斯的地方。但是,轻微的路延伸得更远了。我继续沿着路痕走去。突然,小路变宽,变成一片开阔地,并显示出新近挖掘的痕迹。我说开阔地,因为地上原来茂密的枝藤在这儿变稀疏了,但树枝在头顶交织起来。整个地方的长宽只有几英尺。

  在另一面,枝藤又变得茂密起来,好像相当清楚,最近没人从中走过。然而,有一个地方好像被翻动过。

  我走过去,跪下来,用双手将灌木拨开。一个褐色的表面闪现在我的眼前。我满怀激动地伸出双臂,用劲将一只褐色的手提箱拉出来。

  我发出一声成功的呼叫,我终于成功了。尽管受到赫斯特警士的冷淡和怠慢,我还是证明了,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这儿,毫无疑问,就是克拉姆小姐带来的箱子。我试了一下搭扣,是锁上的。

  我站起身时,注意到地上有一个褐色的闪亮的小东西。

  我随手拣起来,放入口袋。

  然后,我提着把手,向小路走去。

  当我翻过台阶走到小路上时,一个就在近旁的激动的声音喊道:

  “哦!克莱蒙特先生,您找到了!您真聪明呀:“我心中不由感到,在看见别人而又不被别人看见方面,马普尔小姐可谓精于此道,无可匹敌。我将手提箱在我们之间的木栅上放稳。

  “就是这一只,”马普尔小姐说,“在哪儿我也认得出。”

  我想,这有点夸大。有上千只廉价的闪亮的手提箱,完全一模一样。在月夜里这样远的距离,没有人能够专门认出某一只箱子。但是,箱子这件事的成功,正是由于马普尔小姐才取得的,因此,她有权作一点可原谅的夸口。

  “克莱蒙特先生,我想箱子是锁上的,对吗?”

  “是的。我正准备把箱子拿到警察局去。”

  “打电话去不是更好吗?”

  当然,打电话去肯定更好。手中提着箱子,穿过村子,可能会太惹眼。我不愿这样。

  于是,我取开马普尔小姐的花园门的插销,从法国式窗户进了屋,关上客厅房门,在一种隐秘的状态下,打电话报告了这个情况。

  结果,斯莱克警督说,他立马就来。

  他到来时,脾气极坏。

  “这么说,我们找到箱子了,不是吗?”他说,“您知道,先生,您不应该自行其事。如果您有理由相信,您知道所查的物品藏在哪里,您早该向有关当局报告。”

  “这纯属偶然,”我说,“我刚刚才想到这个念头。”

  “那有点像编故事。将近一英里的灌木林,您却径直走到准确的地点,伸手就得到了。”

  我原打算告诉斯莱克警督将我引到准确地点的推理步骤,但是,他又引起了我对他的一贯的反感。我一言不发。

  “唱?”斯莱克警督说,带着讨厌甚至冷漠打量着箱子。

  “我想,我们得看看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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