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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她们中的一个已有40多岁,头发花白。她那没有光泽的黑眼睛,藏在深陷的阴影里,好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拽进她的脸,由于往眼窝里拽得太深,很难看出眼神的变化。她有着一张长脸,细而紧的嘴,高高的颧骨。她穿着黑色衣服。

  另一个女人要年轻多了,不超过二十二三。她的头发乌黑发亮,也很浓密。她的眼睛非常黑,其明亮的程度更使得那年长妇女深陷的眼睛显得毫无生气。她的嘴唇丰满红润。眉毛细细、黑黑的,呈弧型,睫毛长长的,那张脸看得出用脂粉化过妆。

  “你就是维奇太太吧?”佩里·梅森对着年长些的女人问。

  她点点头,嘴巴紧闭着,一言不发。

  旁边的那个姑娘开始说话,声音低沉、沙哑。

  “我是她的女儿,叫诺玛·维奇。你想要知道什么?妈妈现在心很烦。”

  “是的,我知道,”梅森抱歉道,“我是想我们能否弄点儿咖啡。卡尔·格里芬刚回来,我想他会需要的。还有一帮子人正在楼上忙着办案,他们也想要点儿。”

  诺玛·维奇站起身来:“哦,我猜也是这样。我来弄吧。”

  “不,”那年长的女人说,声音像玉米壳发出的沙沙声,很干涩,“还是我来吧,你不知道东西都在哪儿搁着。”

  她把椅子向后一推,走到厨房另一边的柜子前。她打开柜子门,拿下来一只咖啡壶和一罐咖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从动作上能看出她很疲惫。

  她胸部平平,臀部也平平,走起来步子没有一点生机。她整个人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那个姑娘转向梅森,丰满红润的嘴唇向他一笑。

  “你是一个侦探吧?”她问。

  梅森摇摇头。“不,”他说,“我是和贝尔特夫人来到这儿的,是我给警察局打的电话。”

  诺玛·维奇说:“啊,对。我听说过你。”

  梅森转向她母亲。

  “维奇太太,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来煮咖啡。”

  “不,”她还是以那干涩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话,“我可以做。”

  她把咖啡倒入壶中,又加了些水,走到煤气灶前,打着煤气,看了片刻咖啡壶,然后又以她那特有的、缓慢的步态走回到椅子那儿,坐下,把手放在腿上,低下眼睛看着桌面。她就那样一动不动专注地盯着。

  诺玛·维奇抬头看着梅森:“哎呀,”她说,“真可怕。是吗?”

  梅森点点头,不经意地说:“你没听到枪声吧,我想?”

  那个姑娘摇摇头。

  “没有,我睡得很熟。实际上,警官们来了以后我才醒来。他们叫妈妈起来,我猜他们不知道我就睡在相邻的房间里,他们想趁妈妈在楼上的时候查看她的房间。不管怎么说,我知道的头一件事便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有一个男子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

  她低下眼睛,轻轻地笑起来。

  可以推测,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经历令人不愉快。

  “然后呢?”梅森问。

  “他们那副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情况似的,”她说,“他们叫我穿上衣服,甚至也不回避一下。然后把我带到楼上,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审问了我一番。”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梅森问。

  “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呀,”她说,“我告诉他们我上床睡觉,醒来时发现有人在盯着我。”她在加下句话时看上去挺高兴的,“他们不相信我。”

  她母亲坐在桌边,两手叠放在腿上,眼睛一直一动不动专神地盯着桌子中央。

  “你没听见什么,或看见什么吧?”梅森问。

  “什么也没有。”

  “这事你怎么想?”

  她摇摇头。

  “这下我的眼前可就清静了。”

  他锐利地瞥她一眼。

  “难道这里有叫你不忍目睹的事情吗?”他询问道。

  她点点头。

  “当然啦,我来这儿才一个星期左右,可在这段时间里……”

  “诺玛!”她母亲说,声音突然没有了碾玉米的沙沙声,而是清脆如响鞭。

  这个姑娘急忙打住活头,陷入沉默。

  佩里·梅森看了一眼那年长的女人。她说话时甚至也没有从桌上抬眼。

  “那你听见了什么吗,维奇太太?”他问。

  “我是一个仆人。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要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一个仆人这样真是值得称道,”他说,“但我想你会发现法律对这件事自有判断,会要求你去看去听的。”

  “不,”她说,头部一动没动,“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听见?”

  “什么也没听见。”

  佩里·梅森皱起眉头。他多少觉察到这个女人正隐瞒着什么。

  “在楼上他们问你话时你就是这样回答问题吗?”他问。

  “我想,”她说,“咖啡快要开始渗滤了。你可以把火关小,这样就不会沸腾起来了。”

  梅森转向咖啡。这个咖啡渗滤壶是特制的,可以在一小段时间内加热一大壶水,底下的火是嗞嗞燃着的蓝色火焰。开始有水蒸气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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