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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我们也不能仅仅把目光局限在热河的几位臣僚,可以广泛拉拢同伴,寻求更多的支持者,像胜宝、僧格林沁、左宗棠、曾国藩等人。”

  肃顺十分赞成载垣的这个提议,“此事就由恰亲王料理,尽可以皇上名义发生谕旨,请求几位大员来此拜谒梓宫,我等再优厚待之,相机行事,将他们拉为我等的同盟者。”

  经过肃顺的分析和布置,载垣和端华两人也振奋了精神,对形势充满了新的希望。但他们必定向两宫太后妥协一步,给她们争取大权提供了方便。

  又经过几天的议定,八大臣终于在几方面的压力下向太后作出让步,各种章疏呈太后览阅;谕旨必须经太后过目后方可钤印生效;对于高级官员的任命,由大臣提名,太后最终裁定;任用一般官员,先提几名候选人,通过制签的方法确定人选,最后也要由太后批准任命。

  “制签”是大清朝任命官员的一种方法。先由军机处把所提拔官员的名字写在签上并糊上纸放在皇上面前。两宫太后坐在幼皇旁边监督,待皇帝从中抽签,先抽中的为正职,后抽中的为副职。然后再由各部抽签确定任职的省份,最后布告公众。

  在内廷与后宫的权力争斗中,两宫太后先胜了一着棋,但她们也明白,更大的较量正等着他们呢?

  第五章 祺祥政变

  一、垂帘争讼

  恭亲王府

  奕䜣接到从热河快马传来的谕旨如雷击顶,他也曾估计到皇上不久将会辞世,但没有想到竟会如此之快,怎么不吃惊呢?

  哀号之后捧读谕旨,只是上面写道:

  著派睿亲王仁寿、豫亲王义道、恭亲王奕䜣、醇亲王奕涣、大学士周祖培、协办大学士、尚书肃顺、尚书全庆、陈孚恩、绵森、侍郎杜翰恭理丧仪。陈孚恩接奉此旨,即星速前来行宫。豫亲王义道、恭亲王奕䜣、周祖培、全庆著在京办理一切事宜,无庸前赴行宫。钦此。

  奕䜣看罢谕旨是怒从心起,他知道这是肃顺等人自作主张故意这样安排的。从谕旨上看也把奕䜣列为咸丰皇上治丧委员会名单之中,但只让他留在京中办理治丧事宜,不准许他赴热河行宫。从大道理上讲,令奕䜣留在京城守京似乎是特看重他,才把此重任交给他,而实际是不顾奕䜣与皇上的手足之情,将奕䜣排挤在热河之外,免于参加两宫太后和八大臣的权力之争。这是一箭双雕,既可切割太后与奕䜣等人的合作,又可断去奕䜣接近内廷大权的可能,为将来进一步夺取奕䜣的大权作下布署。相反,肃顺等人却把他们的同党、京中的内线陈孚恩调往热河,了解奕䜣这一段时间在京城的所作所为。

  奕䜣又气又恨,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急于了解热河的形势却又不敢擅自离京前往。他摸不清热河的具体情况,害怕自己轻身前去是自投罗网。

  现在可不同上次去热河,不仅引起了肃顺等人的密切关注,何况肃顺等人早有害他之心。也许这份谕旨就是肃顺故意设的一个圈套,逾旨上不准他赴热河拜谒梓宫,而他倘若像上次一样仍然抗旨前往,肃顺就可冠冕堂皇地将他拘捕查办。因为皇上已死,幼皇即位无法独立执政,肃顺等人把持朝政怎会放过他呢?

  奕䜣又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希望奕䜣或懿贵妃等人能够送来送来消息,了解到局势的大致情况再作进一步决定。

  但奕䜣知道,即使热河没有消息也不能等待,坐着等待肃顺等人回京抓住自己的过错将已治罪,必须联合京中同僚和王公大臣们组成自己的京中实力,以便发生不臆之变时也好有个帮手。

  奕䜣以京师治丧为名,把留守京师的王公大臣们全都请来。奕䜣把热河所发的谕旨给众人看,故意传出肃顺等人阻挠留京人员赴热河拜谒梓宫的消息,激起众人对热河权臣的不满。

  果不出所料,桂良、文祥、周祖培、贾帧、赵光、沈兆霖等人一听肃顺等人不准许他们赴热河行宫,都极为不满,纷纷聚在一起抨击八个顾命大臣,并且为奕䜣鸣不平。

  这样,就在奕䜣周围形成一个强有力的北京派官僚。

  奕䜣在把留守的北京派大臣拉拢到自己身边的同时,又把目光投向几位带兵的大员,提前写信或去函与胜保将军,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两江总督曾国藩等人联络友好。

  与此同时,奕䜣又利用自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的职务与西洋各国互通友好,暗中取得洋人的支持,这也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奕䜣做完这些工作之后,仍不见从热河传递来的消息,决定再派一名亲信去热探访消息。就在奕䜣准备命他的特使出发之际,一位密使怀揣两宫皇太后懿旨从热河赶来,这人就是懿贵妃那拉氏的贴身太监安德海。

  安德海怎样从防守严密的热河逃出来?又给恭亲王送来了什么密旨?这事还得先从热河说起。

  肃顺虽然在第一着棋上,输给了两宫皇太后,但肃顺也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他不仅让载垣、端华听自己指挥,还煽动了八大臣中的其他五人也与自己一起和两宫大后明争暗夺。两宫太后在名义上的权限争取到了,但具体的实权却没有捞动。只要是太后下达的命令则无人支持,谕旨下了也等于白下,而八大臣所拟定的奏折下发却如圣旨一般奏效。这可把两宫太后给急坏了,如此下去,有权不也等于无权吗?

  这个时候,那拉氏知道单靠她们孤儿寡母几人不行,必须联络几位实权派人物站在自己一边。谁呢?醇亲王奕䜣当然倾向于自己,又身在热河,但他却没有实权,被八大臣看管得老老实实。只有远在京师的奕䜣最合适,也一定会成为她们的政治同盟。可是,肃顺等人已经下谕旨把奕䜣阻止在京城,连拜谒梓宫的机会都不给他,目的也就是切断她们姐妹与奕䜣的联系。

  那拉氏决定仍然像上次一样,派人逃出热河去京城送信,把奕䜣调到热河行宫共商大事。

  就这样,那拉氏说动了钮祜禄氏,两人写了一份密旨,针上“御赏”与“同道堂”两枚印章,准备派人送往京城。

  谁去京师送信呢?这可是一件胆大心细而又有生命危险的事。张德顺因上次去京城送信和营救奕䜣引起了肃顺等人的注意不能再去了。醇王爷不合适,他是亲王,树大招风,肃顺对他看管得很死。想来想去终无合适的人员。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和安德海商量,定下一个苦肉计。

  那天,安德海故意向肃顺的亲信刘二寿泄露一个秘密,说先皇从北京逃出时因一时匆忙把传国御玺忘在后宫了,只带了随身使用的两枚小印章“御赏”和“同道堂”,因此在临终前把“御赏”印章传给了钮祜禄氏太后,把“同道堂”印章传给新皇上。究竟御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可能忘在乾清宫,也可能忘在畅音阁与圆明园,或许丢在逃难的路上。

  这事本是两位太后和安德海三人合谋的苦肉计,根本就是故意放出去的谣言,引肃顺等人上钩的。

  可是,刘二寿把安德海的话偷偷告诉肃顺时,肃顺也是一怔,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自从咸丰离开圆明园就没有再见到皇上使用过御玺。肃顺又惊又喜,决定以御玺丢失为由要挟两宫太后放弃自己参政的大权。

  肃顺果然中计。他到两宫太后那里,以颁诏天下为名请求太后使用御玺。贞皇后当时就喝斥了他,说遵从先皇遗愿,以“御赏”和“同道堂”两个印章为一切疏章谕旨的印记,传国御玺不得随便使用。

  肃顺只是冷笑,他心中有了数,知道传国御玺果然不在太后那里,决定冒险行事图谋大计。

  肃顺刚走,两宫太后就把安德海找来,命人痛打一顿,然后下令派醇亲王奕䜣押解安德海回京交内廷处理。

  起初,肃顺等人不同意让奕䜣押解安德海进京候审,甚至不同意让安德海押回京城。双方争执许久,最后是彼此各退让一步,由肃顺派人押解安德海回京。

  就这样,安德海才回到京师,等到肃顺的两名亲信把安德海交到留京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宝鋆总管太监崔长礼后,安德海才取出两宫太后的懿旨,说有要事拜见恭亲王。

  宝鋆哪敢怠慢,立即把安德海送到恭王府。

  奕䜣接过安德海送来的两宫太后懿旨,放在桌上拜了拜才正式展读,只见上面写道:

  著恭亲王安顿守京事宜后,准奉热河行宫拜谒梓宫。钦此。

  奕䜣看罢懿旨,心中大喜,又详细询问了热河的情况,知道热河的形势较先前更为急迫,知道此行的责任重大,更不同于上次赴热河,事事必须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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