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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王书常重重地道:“我现在没空,晚上来尽兴地玩。不过,我可要警告你,若是我晚上来了之后,这温柔姑娘却与了他人,那就别怪我王书常对你不客气!”老鸨连忙道:“哪能呢?我这妓院,一向以信誉取胜。王大官人既然已付了定金,那这温柔姑娘也就非王大官人莫属了。”故而,有温柔姑娘在等着王书常,王书常怎么会同蔡泳受等人一同出去呢?王书常咳嗽了一声,对蔡泳受道:“二弟,大哥我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想多休息一会儿。你且带三弟、四弟前去玩乐,待我精神好些,再找你们不迟。”蔡泳受怎知根究?忙着安慰了王书常几句,就领着吴玉和蒋得明走了。他们前脚刚走,王书常就像兔子一般蹦了起来,梳洗、妆扮,忙得不亦乐乎。一切就绪,他便踩着暮色直向“温柔乡”奔去。他一点也不用担心会在“温柔乡”撞见蔡泳受等人。他们是绝不会舍得到这种高级的地方来消遣的。

  还没到“温柔乡”门前,那老鸨就迎了上来,口中急急地道:“王大官人,你可来了。也不知有多少人点名要温柔姑娘呢。”王书常忙道:“那温柔姑娘呢?”老鸨讨好道:“老身专给王大官人留着呢。”王书常顾不得客气,催促道:“你且带路,我要即刻见温柔姑娘。”老鸨不敢怠慢,一边引路一边言道:“王大官人的心请,老身实能理解。但这温柔姑娘,年尚幼小,还请王大官人费心多多调教。”王书常也没理会,只在心里道:管她年长年幼的,我出了三百两银子,就得由着我的性子玩,不然岂不太过吃亏?老鸨在一间写有“温柔居”的房门前立定,弓身对王书常道:“王大官人,这里就是温柔姑娘的住处了。老身这就告辞,祈愿王大官人能玩得尽兴。”说罢,老鸨就悄然而去。

  王书常在房门前站了片刻,又仔细对着“温柔居”三个字看了一会儿,似乎要从中看出温柔姑娘的模样来,最后,他还整顿了一下衣衫,显得十分的郑重。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花这么多的银子来玩一个女人,如何能不认真严肃对待?他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推开了屋门,推得很耐心,也很专注。顿时,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到底是高等妓院,屋内不仅装演得豪华考究,且炉火熊熊,暖人胸怀。王书常急忙放眼看去,宽绰的屋内,却不见人影,只一张富丽堂皇的大床,被绛红色的布帷半遮半掩着。王书常三步并作两步,“噔蹬噔”地跨到大床的近前,凝神朝床上这么一望,只见一张稚气十足的脸,露在一床深紫色的单被外面,嵌着一对直楞楞的小眼,呆木木地望着白色的帐顶。王书常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恐怕还是一个孩子。然而王书常的第二个念头却是,无论她是孩子还是老娘,既然她值三百两银子,那自己就不能白来。

  王书常贴近床沿问道:“你,就是温柔姑娘?”她的头没有动,目光也没有动,只是小嘴唇动了几动。“是,我就是温柔姑娘。”声音细嫩,没有厚度,果然只是一个小姑娘。王书常心中不禁怦然一动。他玩过的妓女至少不下百数了,但她们都无非是些油腔滑调、老于世故之类,送旧迎新、假心假意,是她们早就驾轻就熟的举动。像这种清新娇嫩的小姑娘,他王书常过去还从未玩过,也无钱可玩。但不知,这样的小姑娘要是玩将起来,和那些老女人相比,可有哪些异处?王书常一时激动起来,颤栗栗地道:“温柔姑娘,你为何不坐起身来,陪本大官人说说话语?”她依然动也不动地道:“妈妈说了,我只要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就行了。”敢情,她什么也不懂,全是那老鸨嘱咐她的。王书常磨磨蹭蹭地,也就在床边坐下了。“温柔姑娘,妈妈嘱咐你不要动弹,但本大官人可是要动弹的哦。”

  王书常倾其囊中所有,在一夜之间,饱尝了那个叫温柔的小女孩的肉体之后,着着实实地兴奋了好几天。然而,几天之后,他才恍然记起,他的身上,又是分文全无了。好在他那几个把兄弟用钱比较经济,常请他到馆子里吃喝,弄得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几乎都有点内疚了,似乎他本不该对那三个亲如手足的把兄弟们隐瞒了二百两银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那二百两银子,自己又如何能品味到小女孩的身体?然而,身上老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想再去找一个像温柔那样的小动物好好地乐上一乐,却也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那该死的常行会这阵子却也不到工部来了,其他的大小工头们也都不见踪影,害得王书常想故伎重演都没有机会。

  王书常急啊、气啊,连气带急,竟生出毛病来,卧床整整三天不起,他嘱咐他的把兄弟们,不要将自己生病的消息告诉他的妻儿。他对他的妻儿打心眼里烦,他每月就像是尽义务似地给妻儿一点可怜的银子,其他的,他同妻儿就没什么关系了。他躺在大床上,一边享用着把兄弟们送来的吃食,一边熬费心机地在思索着如何能捞到钱。他想,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没有那常行会,我就搞不到钱了吗?他一边想着,一边在那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也真是凑巧,他折腾了半天,竟把常行会在“好再来”酒馆里给他的那张工程申报表给折腾了出来。他眼睛突地一亮,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闯入脑际。如果,我将这张表呈递上去,上峰会不会照批不误呢?如果照批不误,岂不是能得手一大笔银子?表格上填写的可是八千两银子啊!八千两银子,能做出多少大事来?

  想到此,他的病仿佛一下子就好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两手捧着那张表格,心头在“突突突”地乱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实现这种大胆计划的可能性。他回忆起上一次呈递假表的情景。工部尚书费淳看也不看就签上了名儿,内务府大臣苏楞额十分痛快地盖上了大印,后来,他就弄到了一千两银子。事情的整个过程就是这么简单顺利,简单顺利得连他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更何况,上次是假表,而这次却是真表。假表都那么容易,真表岂不更加容易?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完全可以实现。不过,他还是将能够考虑到的种种意外情况作了估计并制定出一应相关的对策。比如,上次的那表格是费淳审批的,尽管费淳可能早就忘却了,但还是小心点为好,所以,他决定这次应将这表格转到户部,让不知内情的户部尚书审批。通过户部之后,到内务府去,也不应再找那个苏楞额,而是要去找另一位内务府大臣阿明阿盖印,这样,就可确保万无一失了。

  王书常考虑妥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二天就回工部上班。到底是做贼心虚,到了工部之后,他处处注意着别人的脸色和表情,生怕有谁猜透了他的心思。还好,工部里一切照旧,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他也真沉得住气,既没有将此事马上告诉蔡泳受等人,也没有即刻到户部去,而是静静地在工部呆了有半月之久。半月之后,他开始行动了。同上次一样,他也是选择了一个户部尚书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去的。那一天,他打听到户部尚书德瑛正在家中招待英和、常福等朝廷大臣,便趁着他们正在饮酒的时候去了。他走入德瑛的家时,德瑛正和英和在碰杯。德瑛认识王书常,见他毕恭毕敬地站在立在门口,便问道:“王书吏,有什么事吗?”这德瑛可不是一般人物,嘉庆帝曾称赞他“人甚慎密,办事极为认真”。故而,王书常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小心。王书常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刚从户部来,说大人在家里,所以……”德瑛陪着英和同干了一杯酒,然后道:“什么事这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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