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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于是强·巴勃迪司与拿破仑共同研究地图。后者指着地图道:“英国瑞典,普鲁士(彭曼兰尼亚)运货至英国,甚至到俄国。令人不解的就是俄国并不注意这点。所以,贝拿道特,瑞典对我们是很重要的。你必须设法阻止英国运货,必要时向它宣战也在所不惜,明白吗?”

  强·巴勃迪司默然不语。

  “你有什么意见吗,王子?”皇帝尖锐地问。

  “我将为瑞典人民利益、幸福做最大努力。”强·巴勃迪司答道。

  “那么对法国的利益,幸福呢?”

  “据我所知,法国与瑞典曾立过彼此不侵犯条约,现在可以再进一步建立友谊联盟,这样我可以同时效忠两个国家,法国和瑞典。”

  “你以后既然是一个小国的太子,那么我要剥去你的彭特·卡福王子的主权及财源。”

  强·巴勃迪司点点头道:“陛下,请求您这样做。”

  “你愿意用强·巴勃迪司·贝拿道特元帅名义去瑞典呢,还是仍愿意保留王子的名义呢?”

  强·巴勃迪司摇头道:“王子头衔和主权,我均不要。如果陛下念我以前的功绩,请给我在宝奥的弟弟一个男爵的头衔。”

  拿破仑这时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你不想把你弟弟也带至瑞典吗?”

  “我并无意把我的亲属带至瑞典。瑞典国王希望我做他的嗣子,这并不是说他要我的亲族。陛下,请相信我,我知道我应该如何做。”

  “我想你是对的,贝拿道特。”拿破仑说完立起身来,我们跟随着立起身。他又对贝拿道特申请书投以最后一瞥,他道:“你在法国、利苏安那及巴伐利亚的财产怎么处置?”

  “陛下,我准备卖掉他们。”

  “为的去付瑞典欠沙皇家的债务?”

  “是的,同时维持贝拿道特朝代的开支。”

  拿破仑于是拿起笔来,又望望强·巴勃迪司和我,问道;“当我签下字,你和你的妻子即退出法国籍,你不想再考虑一下吗?”

  强·巴勃迪司摇摇头,嘴唇紧抿着。

  “同时这签字也意味着你脱离法国军队,你不想再考虑一下吗,贝拿道特?”

  强·巴勃迪司又一次摇摇头,我本能地握着他的手。这时钟敲了十二下。宫廷院子里喇叭声起,掩盖了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于是我们退出。拿破仑伴我们走到候客室门口,所有的外交官、将领、部长鞠躬行大礼。

  “请大家与我共同祝贺瑞典太子及太子妃。”皇帝说:“还有我的义子!”

  “我是沙德曼兰公爵。”奥斯加接着道。

  “哦,我的义子,沙德曼兰公爵。”拿破仑道。

  回程中,强·巴勃迪司斜靠在马车一个角落里。彼此默然。回到家中,白拉伯爵、古斯塔夫·蒙纳男爵诸人已等候多时。

  “对不起,诸位绅士们,我与王妃希望静一静。”于是我们进入小客厅。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福煦警察大臣立在我们面前,手中献一柬深红色玫瑰花球:“容我祝贺您二位,法国感到无上的光荣。”现在的福煦在拿破仑面前已失势,据说他私下与英国通消息。

  “谢谢你,福煦,我已放弃法国国籍。”强·巴勃迪司沮丧地答道。

  接过他赠送的玫瑰花球。福煦走后,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感到无比的疲慵。强·巴勃迪司走到钢琴前,一只手弹着法国国歌的音符,沉思着道:“今天将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拿破仑了。”

  §一八一〇年十二月,丹麦哥本哈根

  一八一〇年九月三十日,强·巴勃迪司起程赴瑞典,同时拿破仑派了一位法国驻瑞典大使艾杰,暗中监视强·巴勃迪司行动。临别时,强·巴勃迪司殷殷嘱咐我与奥斯加早日动身,并留下白拉伯爵以便途中照料。他又说:“我考虑出售安居道住宅。倘若你回到巴黎,你可以往在朱莉家中。”

  “不,不,强·巴勃迪司,请你不要出售这幢房屋。万一有一天我们回到巴黎,我们仍有自己的家。”我恳求强·巴勃迪司。他考虑了一下,半晌,他道:

  “好吧,如果你愿意这样,那就留着这幢房屋吧!”

  这是三个月以前的事,现在已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我与奥斯加、玛莉、伊莎、拉佛劳德及白拉伯爵十月底即启程。我们快到了哥本哈根,拿破仑派了一位快骑专送使者送给我一只包裹说道:“皇上说,王妃在这个季节旅行、必定遭到寒冷,故而命我送上这个包裹。”冷风把泪水送进我的眼睛里,我伸出手给专送使者道:“请代我向皇帝致谢,并问候巴黎亲友。”

  我走进船舱,打开包裹,我的心停止了跳跃,那是一件最上品的貂皮披肩。我记得皇帝由沙皇处带回三件,一件送给约瑟芬,一件给了他心爱的妹妹宝莉。现在这第三件在我膝盖上。拿破仑,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沿途我们受到最光荣、最礼貌的招待,尤其是在哥本哈根,丹麦宫殿里。虽然如此,我心中仍感到寂寞而郁闷。现在一切皆成过去,明天,我们将抵达瑞典港口。强·巴勃迪司不能前来迎接我们,因为十一月十二日,拿破仑发给瑞典一份哀的美敦书,限瑞典五日内答复:瑞典若不向英国宣战,那么他即被认为向法国、丹麦及俄国宣战。斯德哥尔摩于是召集紧急会议,众目集中在太子身上。强·巴勃迪司在国会宣布他身虽为法国人,但是国会不必顾虑这点。十七日,瑞典政府正式向英国宣战,但白拉伯爵暗中告诉我,太子已私下秘密派使者去英国,向后者解释说宣战只是形式而已,并建议英国仍可派船只进入高帝堡港,只是用美国国旗作为掩饰。这时我真不了解,拿破仑本可把我及奥斯加扣留作为人质,非但未这样做,反而赠送貂裘御寒。另一方面,强·巴勃迪司在国会里演讲,则置妻子安危于不顾,难道强·巴勃迪司心目中只有瑞典?瑞典对他胜过世界一切。

  §一八一〇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哈尔幸堡,今天我抵达瑞典

  我们的船抵达瑞典港口,炮声隆隆而起。外面仍旧雨雾迷蒙、寒风凛凛,刮脸而痛,我躲在船舱里,而奥斯加则跑到船舱上面甲板上。

  “太子没有来接吗?”我不断地问白拉伯爵。

  “紧要政治问题使太子无法离开斯德哥尔摩。拿破仑又有新的要求。”

  巴黎冬天绵绵温和的雨与瑞典冷峭的雾,形成了两个世界。同时整个世界隔离了拿破仑与强·巴勃迪司,在各方面,他们是多么不同呀。

  我头上戴了一顶绿色丝绒小帽,缀着粉红色玫瑰花朵。这顶帽子非常配合我,我的绿色丝绒夹克紧紧的裹在身上,使我看上去较平时苗条。我手中笼着一只绿色手筒。

  “殿下是否要到甲板上去?”白拉伯爵建议道。

  “好冷呀,外面!”我缩在拿破仑赠送的貂皮披肩里。

  “当然!原谅我。”白拉伯爵低声笑道。

  这时炮声又起,先是我们船上发出礼炮,接着岸上发回礼炮响应。伊莎提着一面镜子,我拿起粉拍加上粉,又加添了一些口红,但是,因为昨宵失眠,眼下隐隐露出阴影。

  我迎着炮声,走上甲板。奥斯加站在我身边叫道:“妈妈!看呀。那是我们的国家。”

  “不,不是我们的国家,奥斯加!这是瑞典人的国家,不要忘了,永远不要忘了!”我说,握着奥斯加的手。军乐声向我们方面飘过来。在浓雾中,隐隐约约地看到华丽衫裙及军装制眼。我看到一丛花朵。是玫瑰?是康乃馨?在瑞典的冬天,这些花一定是非常非常名贵的!”

  “殿下上岸时,皇储必须立在殿下左面。”白拉伯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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