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传记·回忆录 > 秘密使命 | 上页 下页


  几年后,在印度支那再次证实了他的老练和才干。他是一个比较难以相处的人,曾几次同他的一些美国同僚和上司发生过冲突。有一次,当他在巴黎逗留期间,他要求约见马歇尔将军,我被指定在场当翻译。他和马歇尔将军是在战争中认识的。他来到美国大使馆官邸,两人握过手,就在起居室坐下来。德拉特尔将军以非常直率和近乎粗暴的方式开始了这次谈话。他对马歇尔将军说,朱安因为觉得没有军队可指挥,就拒绝担任“西方联盟”地面部队的统帅。现在有人要他担任此职。但他认为总要有人出来开个头,因此,他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英国人、法国人、比利时人、荷兰人和卢森堡人都对他说过,他们对他信得过。

  然而,他知道美国人对他不信任。可是,美国人迟早要介人西欧防务,因此,他想知道他怎样才能得到美国人的信任。马歇尔将军对这种直率的态度似乎有点吃惊,但他还是以同样直率的态度回答他说:“战争期间发生过几件事使我们对你有所疑虑。有一次我到你们司令部去,你当着一些记者的面同我谈到某些美国指挥官时,用语非常苛刻。”德拉特尔对他说:“当时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那些穿着军装、佩戴着小小绿色肩章的人是战地记者。我还以为他们是参谋。后来,当我发觉时,我也感到非常懊恼。”马歇尔将军说:“那么,还有另一件事。上级机关并没有给你发布命令,你就擅自跨越了莱茵河。”

  当时,德拉特尔将军答道:“马歇尔将军,你是一个军人。你能否设想这种情况,就是在我的祖国被德国人占领了四年之后,在德国敌军一路攻打,并越过莱茵河时,难道法国军队就不能到那里去吗?”马歇尔将军点点头表示理解,最后说:“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要你撤出斯图加特时你拒绝执行命令。”德拉特尔答道:“在联军中担任指挥的将军一向是很难办的。福煦元帅曾经说过,他在指挥过一支联军以后,对拿破仑的崇敬心情就大大减退了。”他接着说:“而在本国领土上,在外国人统帅的联军里担任指挥,事情就更难办。”

  他随着拿出一封当时法国临时政府首脑戴高乐将军的信件,信中命令他不得从斯图加特撤退。我把信的内容扼要地翻译了,马歇尔将军听完后看着德拉特尔,并微笑着说:“我信任你。干吧,把指挥担起来。不久我们会申请国会批准:从我们在德国的储备中拨给你配备西方联军两个师的装备。”后来,我曾多次见过德拉特尔。他是一个坚强的指挥官,一位非凡的人才。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真不知道法国在越南进行的战争将会怎样结束,但是,我肯定这场战争决不会以奠边府的惨败告终。

  【①阿拉曼为埃及城市名。一九四二年蒙哥马利元帅从这里出发攻占利比亚,因而得名。——译者】

  看到经受战争破坏的欧洲废墟上又开始点燃起充满活力的火焰,在某种意义上,就象漫长的冬天之后看到阳光明媚的春天,看到我们正在帮助欧洲恢复信心和恢复生产,这一切是多么令人感到欣慰而神往。欧洲大陆那颗古老而强壮的心脏又开始激烈地跳动了。我认为“马歇尔计划”最重要的成就不在于它提供的物质援助,而在于重新唤起了希望,重新恢复了活力,重新恢复了欧洲人的信心,相信他们不但能恢复正常的生活,而且能使生活过得比战前任何时候还要好。

  马歇尔计划所显示的卓越远见,美国国会愿意为此计划提供资金,美国商业界同意使它的竞争者得到恢复,所有这些因素,促使美国许多商业巨头响应哈里曼先生的号召,为马歇尔计划的各个领域效劳。其它方面还有大学的师生和各界人士,他们一起组成了一支有非凡才能、并充满热情的队伍。这支队伍感染了欧洲人。哈里曼先生的充沛精力,以及他不断为欧洲复兴所作的努力,同样给欧洲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对哈里曼先生的爱戴和崇敬的心情至今仍然不可磨灭地铭刻在他们的记忆之中。我陪同哈里曼先生来往于欧洲各国:到过葡萄牙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我们走追了整个西欧。我们也多次回到美国去见杜鲁门总统,或者在国会作证。

  俗话说:熟则生厌,但这种说法经常是错误的。我在哈里曼先生身边工作时,更增加了我对他的敬仰。我佩服他在波哥大以及其后在德黑兰所表现出来的胆略,佩服他始终一贯的充沛精力和献身精神。他是一个十分富裕的人,他无须这样操劳就可以坐享他财富的收益。但是,他把自己年富力强的黄金时代几乎全部献给了他的祖国和人类的自由。有象艾夫里尔·哈里曼这样的社会公仆为之服务的国家是一个幸运的国家。

  这是我一生中特别有收获和有意义的阶段,因为它为我在政治、财政、经济和劳工方面打开了一个完全新的境界,这些方面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的。我从事于“马歇尔计划”这段经历,对我以后若干年的工作有极大的好处。它使我能够在不同场合做出需要我做出的判断。欧洲明显地获得复兴就是一个极大的收获。博尼斯蒂尔上校已晋升到更高的职位,去伦敦就任。经哈里曼先生的提名,我被任命为无任所武官,这时我已经是一个陆军少校了,并且,我相信,在武官的等级中,唯有我这个少样是个武官,而不是副武官。

  到一九五〇年夏天,我发现这种工作更加令人神往。真没有想到,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我一生中很有收获,很受教育的时期即将结束,而且数周后我又将开始执行一系列性质完全不同的新使命:陪同哈里曼先生到朝鲜和陪同杜鲁门总统到威克岛。一九五〇年六月二十五日凌晨北朝鲜的进攻,标志着我执行“马歇尔计划”的结束和随后一些使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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