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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不过你曾写信告诉过我,古皮尔……”

  “对,‘先生们’也是追求高额利润的。再说,我到底在那儿于了十二年呀。干吗为了多几个法郎而换地方呢?有朝一日,他们会叫我负责一个分公司。一旦这样,我就能够开始出售印象主义者。”

  “印象主义者?我想我在什么地方的画片上见到过这个名称。他们是谁?”

  “噢,不过是巴黎的一些年轻的画家:爱德华·马奈、德加、雷诺阿、克洛德·莫奈、西斯莱、库尔贝、洛特雷克、高更、塞尚和修拉。”

  “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个名称的?”

  “从一八七四年在纳达的展览会上。克洛德·莫奈在那儿展出一幅名叫《印象,日出》的油画。一个名叫路易·勒鲁瓦的报纸评论员,把展览会讥之为印象主义者展览会,于是这个名称就粘上了。”

  “他们用亮色还是暗色?”

  “噢,亮色!他们看不起暗色。”

  “那末我怕是没法和他们一起作画的。我打算改变我的色彩,但是,我将画得暗一点,而不是亮一点。”

  “你到了巴黎后,也许就会有不同的想法罗。”

  “也许吧。他们当中有人卖掉过画吗?”

  “迪朗一吕埃尔偶尔卖出过一张莫奈。大概就是那么一张””

  “那他们怎么生活呢?”

  “天知道。多半靠他们的智慧。卢梭教儿童提琴;高更向他以前的股票交易所的朋友们借债度日;修拉由母亲瞻养;塞尚靠父亲。我无法想象,其他的人从什么地方弄到钱。”

  “你全认识他们吗,泰奥?”

  “全认识,我是逐渐地和他们熟起来的。我一直在劝‘先生们’在古皮尔公司中给他们一个小角落展览,但是他们不高兴用一根十英尺长的杆子去碰一碰印象主义者的画。”

  “听上去我应该去见见那些人啦。你看,泰奥,你压根儿没有引起过我想见见别的画家的念头。”

  泰奥朝工作室的前窗走去,向外望着那一小块草地,草地把看守人的住屋与通向埃因霍温的大路分隔开来。

  “那末到巴黎来跟我一起住吧,”他说,“反正你最后还得在那儿结束一切的。”

  “我还不能走。首先我还有些东西要在这儿画完。”

  “哦,如果你留在地方上,你就没有希望与你的同行们为伍了。”

  “也许倒是真的。不过,泰奥,有一件事我无法理解。你没有卖掉过我的一张画,事实上,你也从来没有试过。你试过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把你的画给鉴赏家们看过,他们说……”

  “噢,鉴赏家!”文森特耸耸肩,“我对大多数鉴赏家所欣赏的平庸一清二楚。当然啦,泰奥,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见解与一幅画的固有品质毫不相干。”

  “哦,我不想那么讲。你的画是差不多可卖的了,不过……”

  “泰奥,泰奥,关于我在埃顿画的第一批速写,你写信给我,就是这样说的呀。”

  “这些话是不错的,文森特,你似乎一直在进入高度成熟的边缘。我热切地拿起每一张新素描,希望这一点终于发生。但到现在为止……”

  “至于可卖或不可卖,”文森特插言道,在火炉上把烟斗里的灰敲出来,“那是一把旧锯子,我可不想在它的上面磨钝我的牙齿。”

  “你说得在这儿作画。那末就快干,快完成。你愈快来到巴黎,对你愈有好处。可是,如果你同时要我卖画,就寄给我创作,不要习作,没有人要买习作。”

  “嗯,一幅习作在什么地方停止,一幅创作在什么地方开始,这是很难说的。让我们尽可能地多画,泰奥,象啥样就啥样,不管好坏,我们就是我们。我说‘我们’,因为是你付的钱,我知道,你为了帮助我立足,麻烦是够多的了,你有权把一半作品看作是你自己的创作。”

  “噢,至于……”泰奥走到房间的后部,揉弄着挂在树上的一顶旧的无边女帽……

  8

  在父亲死前,文森特偶而到牧师住宅吃顿晚饭或待上个把钟头。在葬礼后,他的姊妹伊丽莎白明确地说他完全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家里的人希望能在社会上保持一定的地位。母亲感到他应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她有责任支持她的女儿。

  现在,他在纽南依然孤独,他以描绘大自然来代替人物。他开始了一场追踪大自然的毫无希望的斗争,一切都不对头。他平静地用自己的调色板来创造,而大自然与其相符,并追随着,就这样结束了这场斗争。当他孤寂得要死的时候,他想起了在韦森布吕赫工作室里的情景,以及这个利嘴铁口画家对痛苦的赞美。他发现,韦森布吕赫的哲学,在他坚定信仰的米勒那儿,表现得更为令人信服:“我从来不希望压抑痛苦,因为正是痛苦,常常强有力地迫使艺术家们表现自己。”

  他与名叫德·格罗特一家交上朋友。那一家有母亲、父亲、儿子和两个女儿,全在田里干活。德·格罗特一家,象布拉邦特大多数农人一样,有权象博里纳日的矿工一样被称为“黑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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