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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你几岁了,凡·高先生?”

  “二十一。”

  “玛戈特没有对你说她是……”

  “我知道玛戈特的年龄。”

  冒昧地请问,你挣多少钱?”

  “我有一百五十法郎一个月。”

  “这笔收入的来源是什么?”

  “我弟弟寄给我的。”

  “你意思是说你弟弟瞻养你罗?”

  “不。他付我月薪。作为交换,他得到我画的一切。”

  “他卖去了多少张你的画?”

  “我实在说不上来。”

  “好,我能说。令尊告诉我,他一张也没有卖掉过你的画。”“以后他会卖掉的。这些画会给他带来比现在多几倍的钱。”“少说点,那也是要打问号的。还是谈谈事实吧。”文森特端详这位姊姊的冷酷、难看的脸容。他不可能从那个地方得到同情。

  “如果你一钱不挣,”她继续说,“请允许我问一下,你怎样养活妻子呢?”

  “我弟弟敢于在我身上每月投一百五十法郎的赌注;那是他的事,与你无关。对我来说,那始终是一笔薪水。我是十分努力工作来挣得这笔薪水的。

  玛戈特和我能够靠这笔薪水过活,只要我们妥善地安排。”

  “可是,我们不必那样!”玛戈特嚷道。“我有的是钱养活自己。”

  “安静,玛戈特!”大姊命令道。

  “记住,玛戈特,”她的母亲说,“如果你竟敢做出玷辱家门的事情,我有权停止你的进款!”

  文森特微笑。“跟我结婚是耻辱吗?”他问。

  “我们对你了解得很少,凡·高先生,可是这很少的一点情况却又是很不幸的。你当画家有几年了!”

  “三年。”

  “你还没有取得成功。还要多少年才能成功呢?”

  “我不知道。”

  “在你从事绘画之前,你做过什么呢?”

  “画商、教师、书商、神学生和福音传道者。”

  “都失败了吗?”

  “我放弃了。”

  “为什么。”

  “我不适宜干那些名堂。”

  “多少时候以后,你将放弃绘画呢?”

  “他永远不会放弃!”玛戈特叫道。

  “在我看来,凡·高先生,”大姊姊说,“你要娶玛戈特是太冒失了。

  你不可救药地被社会所抛弃,既不名一文,又无能挣一个子儿,无法坚持任何一种职业,就象二流子和流浪汉似地东荡西游。我们怎么敢把我们的姊妹嫁给你呢?”

  文森特摸索烟斗,又放了回去。“玛戈特爱我,我爱她。我能使她幸福。

  我们在这儿再住年把,然后到外国去。她从我这儿得到的将永远是照料和爱情。”

  “你会遗弃她!”别的一个姊妹叫道,她的声音更尖。“为了某一个坏女人,就象海牙的那一个,你就会厌倦她,抛弃她!”

  “你就是为了她的钱才想娶她!”另一个说。

  “但你得不到的,”第三个宣告。“妈妈要把这笔钱放回到产权中去。”

  眼泪涌出了玛戈特的眼眶。文森特站起身来。他认识到在这些雌老虎身上浪费时间是白费的。他只需在埃因霍温与玛戈特结婚,然后立刻赴巴黎。

  他现在还不想离开布拉邦特,画还没有完成。但一想到让玛戈特单独留在那班变态女人的家中,不由得一阵战栗。

  接下去的几天中,玛戈特很难受。第一场雪降落了,文森特只能待在工作室里作画。贝格曼家不允许玛戈特来看他。从早晨起床起,直到佯装要睡觉而得到允许时止,她无时无刻不被逼倾听对文森特的无休止的攻讦。她和她的一家一起生活了四十年;她认识文森特不过几个月。她憎恨她的姊妹,因为她清楚,是她们毁掉了她的一生。但是憎恨是爱的一种更为含糊的形式,有时候,它繁殖起一种离奇的责任感。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呢,”文森特告诉她,“或者至少就在这儿跟我结婚,不管她们同意不同意。”

  “她们不让我。”

  “你的母亲?”

  “我的姊妹。妈妈不过坐在后面表示赞同而已。”

  “你姊妹们说的话那么要紧吗?”

  “我告诉过你,我年轻的时候,差不多爱上了一个男孩,还记得吗?”

  “记得。”

  “她们阻止了我。我的姊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生中,她们老是阻止我所要做的事情。我决定探访城里的亲戚,她们不让我去。我想读书,她们不允许家里有本好一点的书。每次我邀请一个男人到我们家来,她们就在他离去后把他说得一无是处,这样就能使我不再见到他。我一直想干点什么;当一名护士,或学习音乐。就是不可能,我一定要跟她们想得一样,完全按照她们的样子生活。”

  “那现在呢?”

  “现在她们不让我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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