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纪实·回忆录 > 回顾-越战的悲剧与教训 | 上页 下页
一一


  我还知道,艾森豪威尔政府全盘继承了杜鲁门政府的观点,即共产主义在印度支那的胜利将威胁到美国的安全。尽管,它明显并不情愿将美国的军事力量派遣到这一地区,但有关共产党人在该地区造成威胁的警告则不绝于耳。一九五四年四月,艾森豪威尔总统发表了他著名的预见,如果印度支那落入共产党人手中,其它东南亚国家也会“紧随其后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他接着说道,“这种损失将极有可能给自由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这一年,我们从法国人手中接过了责任,承担了保护越南一九五四年分界线以南部分的义务。我们也开始就东南亚条约进行磋商,有条件地承诺了对印度支那的保护。并且,从一九五五年到一九六一年,我们将七十多亿美元投入了南越,以增强它的经济和军事力量。

  最后,我还意识到,在担任参议员之时,约翰·F·肯尼迪就对艾森豪威尔关于东南亚的观点作出过积极的反响。“越南是自由世界在东南亚的一块基石,”一九五六年他在一次公开讲话中说道,“它是我们的子孙,我们绝不能抛弃它,我们不能无视它的需要。”在担任国防部长之后,两方面事态的发展强化了我考虑越南问题的思路:古巴与苏联之间关系的日益密切,和苏联在柏林进行的新挑衅。两者似乎都标志着共产党人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按照这一思路来考虑问题,在越南加强美国的势力就似乎是合乎逻辑的了,因为,越南的丧失以及其后的多米诺现象,极有可能使我们失去整个东南亚。

  然而,我对东亚问题仍然所知甚少。我从未去过印度支那半岛,也不懂得那里的历史、语言、文化和价值观念。就不同的程度而言,许多人在这方面与我完全相同,这包括约翰·F·肯尼迪总统、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国家安全事务顾问麦乔治·邦迪、军事顾问马克斯威尔·泰勒,以及许多其他人。当面临越南问题时,我们这些决策者竟然发现,那是一块鲜为人知的土地。

  更为糟糕的是,我们的政府也缺乏专家来提供咨询,以弥补我们在这方面的无知。一九六一年柏林危机出现之时,以及一九六二年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约翰·F·肯尼迪总统都能求助于卢埃林·汤普森、查尔斯·波伦和乔治·F·凯南等高层人士,他们对苏联有极深的了解。然而,无论在五角大楼还是在国务院,高层官员中却无人对东南亚有像样的了解。据我所知,五角大楼中仅有一名军官,参与过那一地区镇压暴乱的行动——中校爱德华·兰斯代尔,他曾担任过菲律宾拉蒙·麦格赛赛和南越吴庭艳的顾问。但是,爱德华·兰斯代尔的职位相对较低,在地缘政治学的知识方面也所知甚少。

  这一差距极有讽刺的味道,因为它的出现与五十年代泛滥的麦卡锡主义有直接的关系,国务院中第一流的东亚和中国问题的专家们——小约翰·佩顿·戴维斯、约翰·斯图尔特·瑟维斯、以及约翰·卡特·文森特——均在那场歇斯底里式的热潮中遭到了清洗。由于缺乏这类人物所提供的真知灼见和犀利的洞察,我们——当然包括我——只能相当肤浅地理解中国的动机,错误地认为,那些好斗的言词中包含着建立地区性霸权的意图。同样,对于胡志明领导的运动,我们也完全忽视其民族主义的色彩,而将其首先视为一名共产主义者,其次才把他当作一位越南的民族主义者。

  在对待中国和越南的问题上,为什么我们没有像对待南斯拉夫——一个摆脱了莫斯科控制的共产党国家——那样来考虑问题呢?我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铁托似乎是独一无二的,他与斯大林早已公开地进行争论。中国和北越的激烈言词使我们认为:他们将追求一个地区性的霸权。而古巴又于近期倒向了苏联,这似乎极其明显地表明,独立的第三世界正在将他们的运动并入共产主义者的轨道上。因此,我们没有将胡志明与马歇尔·铁托等同起来,而是将他与菲德尔·卡斯特罗归为一类了。

  就像其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前任一样,肯尼迪政府也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些并不牢靠的判断,事后,我们也未对这些假设做批判性的分析。显然,在我们决策的基础中,就存在着致命的失误。其它方面也有许多失误,我将指出这些错误并进行分析,以为日后提供有益的借鉴。有关越南问题的著述已是浩如烟海,对这一战争的描写也已极为详尽,我无意再重复他人的论述,而是想将观察的视点集中在十一个关键事件或决策上,以便讨论它们与决策内容和程序上的联系:

  ※一九六一年一月十九日,艾森豪威尔总统与新任总统约翰·F·肯尼迪会面。

  ※一九六一年晚些时候,约翰·F·肯尼迪总统的决定。根据该决定,一万六千名美国军事顾问被陆续派往南越,以帮助其进行训练,与北越保持抗衡。

  ※一九六三年十月二日,约翰·F·肯尼迪总统宣布,他期望训练的使命将于一九六五年完成,并且,他将在九十天内(即截止于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开始撤离美国的培训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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