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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第九章 奥维尔

  提奥焦虑不安地去利翁车站接温森特,他担心温森特在车上出什么事。

  乔安娜则在家里照看刚生下的婴儿,她站在皮加莱区他们四楼公寓的阳台上心神不定地等着温森特和提奥的出现。

  温森特顺利地到站,并且和提奥一起很快回到了提奥在皮加莱区八号的家。

  他见到了乔安娜——一个像他母亲一样善良的女人,并且见到了提奥的孩子,他感慨万千。他这一辈不可能有家了,他只有一个广阔的去处,那就是大自然、地上的泥土块,草茵和黄色的麦子当晚,温森特的许多朋友到提奥家聚会,以示欢迎他的归来。

  曾经高度赞扬他的评论家奥里埃也来了,他和温森特第一次见面,但温森特的作品使他们变得像多年的老朋友。

  图鲁兹——劳特累克突然出现,他仍然像以往一样闹嚷嚷地开些粗鄙的玩笑,他因为饮酒过度而精神不健全,所以同时还跟着一个看守。

  罗稣和佩雷·唐古伊陆续到来。但是乔治·修拉没来,因为他拼命工作,得了肺病,已经快死了,医生说他活不过31岁。

  第二天早晨,温森特起床的时候,他发现满墙都挂着他的画。饭厅壁炉上方是《吃土豆的人》,起居室挂着《阿尔风光》和《罗讷河夜景》,卧室里是《开花的果园》。令乔安娜的女佣为之束手无策的就是那些放在床、沙发、餐具柜底下和满满当当塞在备用客房里大批未装画框的油画。

  温森特无意中翻到一大捆用粗绳系起来的信件。

  他不胜惊愕地发现那都是他自己写的信。提奥把哥哥从离开松丹特到海牙古比尔公司的那一天起,20年来所写的信,一封不缺地保存下来了,那是整整700封信。温森特纳闷提奥保存这些信究竟是为的什么。

  在书桌的另一部分,他发现了过去10年中他寄给提奥的素描,全都整整齐齐按照时期先后排好了。

  这里有博里纳日时期画的那些正俯身在矸石山上的矿工和矿工的妻子们;这里有埃顿附近田野上的挖掘者和播种者;这里有海牙的老人和老妪、格斯特的挖掘者,以及斯赫维宁根的渔夫;这里有纽恩南的吃土豆的人和织工们;这里有巴黎的饭馆和街头风景;这里有在阿尔初期画的向日葵和果树的速写。还有圣雷米精神病院的花园。

  温森特忍不住挑出每个时期的代表作,将他们一一挂在墙上提奥进来了,乔安娜也进来了,他们呆住了,温森特带着他们从一个房间又到一个房间。

  他们三个就像在艺术画廊里的参观者,在看一件代表一个人一生的作品。

  他们感觉到了这位艺术家缓慢而痛苦的进展;朝着表现手法的成熟所进行的摸索;在巴黎发生的巨变;在阿尔的激情的爆发,凝聚了多年辛勤劳动的全部心血;然后是崩溃;圣雷米时期的油画,那些艰苦的挣扎午饭时提奥又谈到了伽赛大夫:他不仅是个精神病专家,而且喜欢画画,是个善于识别天才人物的人。

  他20岁来巴黎学医,而后成了库尔贝、米尔热、尚弗勒里和蒲鲁东的朋友。他时常出入于拉努瓦·阿泰恩咖啡馆,很快和马奈、雷诺阿、德加、丢朗提以及克洛德·莫奈结成知己,在印象派产生之前,杜比尼和杜米埃就在他家画过画。他的花园、他的起居室的东西,几乎每一件都曾被人画过。毕沙罗、吉劳曼、西斯莱、德拉克罗瓦,他们全都离家到奥维尔伽赛那儿工作过。在他的墙上还挂着塞尚、劳特累克和修拉的油画,总之,自本世纪中期以来,没有一位重要的画家不是伽赛的朋友。并且自从他看到温森特在独立画展上展出的那些阿尔夜景和那些向日葵镶板画时,他就认为温森特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他想和温森特成为朋友。

  温森特决定到奥维尔去。

  提奥把温森特送到了奥维尔,伽赛大夫一见温森特就喜出望外,仿佛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

  伽赛大夫在奥维尔给温森特物色了一间客店,老板同意一天收费六法郎供给温森特食宿。温森特嫌太贵了,他在乡公所对面找了一家叫做拉伍的小饭馆,在这儿他一天三个半法郎就可以解决食宿了。

  拉伍家的饭馆是在奥维尔附近干活的农民和工人聚集的地方。温森特进去时发觉右面是个小酒吧,在这个令人沮丧的黑暗房间里,靠边全是粗陋不堪的木桌和板凳。酒吧后面、饭馆的最里头有一张覆盖着又脏又破的绿色绒布的弹子台。这是拉伍家的骄傲与欢乐。后门通向后头的厨房,就在这个门外面,顺着一道楼梯上去有三间卧室。温森特从他的窗户,可以望见天主教堂的尖顶和一小片墓园围墙。那墙在柔和的奥维尔的阳光下,带着一种干净的褐色。

  温森特拿了画架、颜料、画布和油画笔,又带上一幅阿尔女人的画像,走了一大段路找到伽赛大夫家。

  伽赛大夫的房子是一座三层楼的楼房,建造得非常牢固。

  他房子的起居室很大,也很高,但只有两个对着开的小窗户。尽管房子很大,但里面的家俱、古董和小古玩塞得很满,家俱几乎都是黑色的。

  伽赛大夫不停地介绍着:这是德拉克罗瓦画过的花瓶;这是库尔贝坐过的椅子;这个盘子是德穆兰从日本带给我的,克洛德·莫奈用它画了一幅静物温森特在伽赛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因为他在圣雷米吃惯了扁豆和黑面包,所以他认为这么多菜简直是奢侈。

  饭后,温森特决定到花园中去作画。伽赛大夫让他15岁的儿子保罗将温森特的画架扛过去摆好。

  在温森特作画的过程中,这位大夫围着他团团转,时而狂喜、时而惊愕,并且夹杂着无数次的尖声感叹。

  温森特尽量忍耐着这位大夫的曲解和长篇的独白。

  他不知道伽赛大夫看别人画画也总是这样不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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