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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很可惜,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这部中篇小说,未能在《祖国纪事》上发表。而且手稿已经失落,世人永远无缘读到他的精彩描写。不过小说的主旨和构思,当是和小说《理论与实践》、与长篇小说《怎么办?》是一脉相承的。

  米哈伊洛夫的随笔和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著名长篇小说,成书于60年代。目前他们两人都还处于准备阶段,为走上文坛在作初步尝试。早在大学生时代,车尔尼雪夫斯基就想在《理论与实践》里,刻画一个胸怀理想而又言行一致的“新人”。

  还是言归正传。现在,车尔尼雪夫斯基觉得这位亚历山德娜,比起洛博多夫斯基的妻子娜杰日达来,要成熟得多。他和她谈论赫尔岑、俄国文学、新哲学,谈论天意的不可信……她都善解人意。

  车尔尼雪夫斯基扪心自问也感到奇怪,对她的这份热情,是什么东西引起的呢?

  主要是她那不幸的遭遇。这正是他想在小说《脱手的女儿》里表现的东西……也不知是小说中描写的人物心理活动,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你不应该爱别人,你立过海誓山盟,许配给了死者……我也许情愿同她结婚,只要能使她摆脱不幸的处境。”

  临到同她告别时,他说:

  “当然,我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向您用事实证实我说的话,不过您随时都可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我愿意为您做一切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像对您这样的好感。”

  这已是求爱的语言了……

  尽管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返回彼得堡途中,又和她见了几次面、双双好几个小时漫步于林荫小道间,并且说他将把发表的第一篇作品献给她;但是命运始终无法把他们结合在一起。

  回到了萨拉托夫的家中,车尔尼雪夫斯基尽量避免和父亲谈那些“微妙”的事情,但也用不着说谎话耍滑头。好在父亲一向很有分寸,对儿子的事既不详细打听,也不去触及敏感的问题。看来老人家不可能弄明白,儿子在信念上发生的深刻变化。

  不过一出家门,在熟人和中学同学之间,车尔尼雪夫斯基便比较随便和直率。他兴致勃勃地向大家谈自己藏在心里的想法。

  有一天,遇见了一位年长的老熟人。此人思想保守,他第一眼就发现,车尔尼雪夫斯基有了很大变化:原先有点驼背,现在腰杆子挺直了;目光炯炯有神,双手好动;有点剽悍豪放的气派。他们相互握了握手,吻了吻,然后坐了下来闲谈。

  年轻人环视了一下主人简朴的住处,像是在寻找什么。终于指着房间里摆着的那尊圣像,找到了话题:

  “伊万·乌斯季诺维奇,怎么,您还像以往那样生活?”

  “还像以往那样。”

  “还为沙皇陛下祈祷?”

  “是的,为他祈祷。”

  “还给神像上烛?”

  “是的,还上烛。”

  车尔尼雪夫斯基热烈地开导对方:

  “不要再按古老的传说生活了,科学很快就要把宗教偏见从人们的头脑中驱走。人们将只承认经过实践验证的东西为真理。”

  这个熟人听完这番话,大不以为然:

  “请您说一说,难道圣彼得堡大学给您的就是这种教育?”

  “这种教育有什么用?”车尔尼雪夫斯基回答道。“在那里,人家是捧着老皇历讲课的。坦率对您说,当今还没有真正的光明,只有一点小火星。我们把这些小火星收集到一起,使它照亮普天下。不过,请不要把我们的谈话转告家父……”另外,他还会见这时住在萨拉托夫的十二月党人别利亚耶夫。他在西伯利亚服满苦役后又在高加索服兵役。后来车尔尼雪夫斯基成了大名人,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不论交情如何,都纷纷撰写与他有关的回忆录公开发表。这些普通的谈话,都变成了好文章。

  在家乡住了一个月,车尔尼雪夫斯基便动身返回彼得堡。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单独上路,同行的还有表弟佩平。佩平在喀山大学读了一年,现在决定转学到彼得堡大学。路过喀山城时,佩平要去学校领取转学证明书。

  他们乘的是普通四轮大车。母亲不顾儿子的反对,硬给车上装了大量甜食、核桃、罐头果酱。她满怀惆怅地为儿子送行,和儿子并肩坐在大车上,说道:

  “要是能和你一道去莫斯科多好哇。不过不要紧,我心里挺好,挺平静……”

  ……母亲是多么忧伤,多么可怜,一股惜别之情不禁涌上心头。车尔尼雪夫斯基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终于含泪分别了。我们已走出两俄里……还一直往后望着亲人。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意识到,把亲人孤零零地留在萨拉托夫,让她担忧受怕,我是多么冷酷,多么可恶!我后悔了,恨不得马上往回走……我想啊,想啊,足足想了两站路,脑子里终于冒出了一个主意:到喀山城活动活动,让上面分派我到萨拉托夫中学教书。这样一想,我心里总算平静了,仿佛我已经获得了这个职位。”

  路过下诺夫哥罗德城,他们在米哈伊洛夫家稍事停留。米哈伊洛夫见到久别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格外高兴。他兴致勃勃地回忆起在彼得堡的那段生活,讲到他初到彼得堡时生活大手大脚。后来情况逐渐不妙:父亲去世后经济接济中断。他只好放弃大学学业,离开彼得堡,回下诺夫哥罗德住下来。这里有他的一位叔父,是盐务局的高级官员。有了叔父的提挈,年轻的诗人当了一名录事。两年后他被提拔为十四品文官,现在代理科长。不过米哈伊洛夫对文学的兴趣丝毫不减当年。他继续写作和翻译,他的作品偶尔出现在地方报纸和《莫斯科人》杂志上。

  车尔尼雪夫斯基和佩平,在下诺夫哥罗德呆了两天。米哈伊洛夫给他们朗诵了自己创作的喜剧《大娘》,《值班》和小说《亚当·阿达梅奇》的头一章。这部小说后来发表了,很快使他成了名。两年后他便离开了盐务局,东山再起重赴彼得堡,专心致力于文学和革命活动。

  两兄弟是乘坐一辆不大的四轮马车到达莫斯科的。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忙着购买到彼得堡的公共马车的“敞座”票。这种座位每车只有两个,在车的前面和驭者并排而坐。因为是不带篷的,价钱最便宜。一路上车尔尼雪夫斯基向佩平介绍彼得堡大学,介绍自己的友人,还背诵密茨凯维奇的诗歌和克拉列德沃尔手稿的片段。他边朗诵,边翻译,边解释。这样一共走了两天两夜,于8月11日终于到达首都,暂时在捷尔辛斯基家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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