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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尼克松:现在,我要补充一点,正如基辛格博士曾指出,我们目前在台湾的2/3军力是支援我们在东南亚的军队。这些军队,不论我们可能如何安排,东南亚情势一旦解决后,将会撤走,我已做了决定。在和平解决问题有所进展的同时,裁减剩余的1/3驻台美军的工作将继续下去。

  问题是,总理先生,在于我们做什么,而不在于我们怎么说。如我昨天所说,一旦我做出有关我们政策方向的决定,我的记录显示我总是做的比说的多。

  现在谈到我们说什么的技术问题,我知道基辛格博士和总理讨论了很久,我知道基辛格博士和副外长今早也曾就此讨论,我不相信此时此地讨论措辞会有用。

  我知道总理也有问题,这个议题基本上挺麻烦,同时情绪成分很高,因此必须在这问题上有进展。那是他那一边的问题,我对此有所认知,我在构想联合公报的用词时已经将之列入考虑。

  容我十分坦率地向总理说明我的问题是什么,从政府观点说明。我们在此地所说的可能使得我不可能履践。我们的人民,不论左派还是右派,基于不同理由,都在注视这个议题。左派希望这次造访失败,不是因为台湾,而是因为苏联。而右派基于深刻的意识形态原则,认为在台湾问题上不能做一丝让步。然后还有一个团体,我们国内有执迷于亲印度情结的人,不喜欢美、中和解的观念。这些势力全部有其政治候选人代表,所以我们可能发现他们可能抓住我们会议结果语言上的小辫子,攻击这次造访,结果极右派、亲苏左派以及亲印左派会抗瀣一气,结成联盟。

  基辛格:你忘了亲日的人,就像我们的朋友赖绍和教授。

  尼克松:我可以补充几句,另外有一个势力很强的团体,亲日的团体,譬如赖绍和;不是因为台湾,而是因为日本。他也是基辛格博士的学生。(周恩来笑)他们希望我们加强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关系的行动失败。

  总理是一位老练的美国政情观察家,你可能会把我方才所说的解释成一种对我有利的声明,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政治地位而说的。我的回应是,现在有着比我11月或是明年1月之后会不会还在位更重要的话题,那就是美中关系的开展。这才是重点。

  因此,我们需要做的,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是找到符合总理要求的字眼。但是这些字眼不能让反对我们双方展开关系的反对势力找到借口,让他们联合起来声称美国总统造访北京,出卖了台湾。

  难处是,当政治竞选活动开始的时候,评论家也会开始参与讨论,他们不见得是支持台湾的,他们只是反对美中开始修好。当这些力量加总起来后,整个竞选的论调将迫使两党候选人向美国民众确保对台湾的关系。只要能够避免,我们必须让它不变成这样。

  如果总理允许,我想在有机会与他讨论对世局的看法后,再回头讨论台湾问题。我了解这可能会多花些时间。由于基辛格博士与副外长(乔冠华)今天早上曾经有过有趣的对话,我希望总理明了我们为什么在这个议题上如此的,容我说一句,如此难缠。我们的态度并不是基于愚昧的争辩,而是我们发现在这个议题上,存在着对于整体美中修好的危机。我们的问题,就是要明智地找出能迎合你们需求的语句,但是又不至于让那些野兽被激怒得太厉害,以致于他们会在台湾问题上团结起来,对美中修好结盟一事发动攻击。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我简单总结一下,我不愿意回到美国时由于这里所说的话,在记者会上或被国会领袖逼迫做出基本上强烈亲台湾的声明。因为它将使得我非常难以履践我已经决定要执行的政策。

  总理同意的话,我愿把话题转到世界局势,这样我就能表达我对日本、韩国、越南和印度的观感,抱歉我谈了这么久。

  周恩来:不会。

  尼克松:那是因为如果基辛格的谈话记录有500页那么厚,我也得发言达到同样厚度的时间。

  周恩来:当然。这次访问的目的,就是让大家能够畅所欲言。

  尼克松:对的。我想石听总理的意见,但是我也了解总理到现在,除了透过基辛格博士之外,还没有机会听到我的谈话。但是,我当然也支持基辛格博士的论点。

  总理与毛主席两位在前几年历表达,关于炎对东西整体关系的态度的看法,都是正确的。在1959年前,对我们美方面言,社会主义阵营仿佛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帝国,沙皇就在莫斯科(周恩来笑)。而在1960到1968年间,在我没有担任公职的时候,我有机会经常在世界各地旅行,并且就世界局势转变方面,达成我认为很正确的结论。这个结论,我在堪萨斯商的即席演说中,已经扼要提过了。

  顺便提一下,那篇演说的内容,文字不怎么样,观点胜过文采。我曾经与英国邱吉尔首相的儿子蓝道夫谈过话,他也是替邱吉尔首相写传记的人,最近他也过世了。我曾经听说邱吉尔首相在事先没有港备笔记的情况下,能做精辟的演说。我很诧异地问蓝道夫,邱吉尔怎么能不打草稿,就做出这么精彩的演说。蓝道夫答道:“副总统先生,”当时我还是副总统,“我的父亲花了他一生中最好的光阴,来写这些即席演说的讲词。”

  关于我们目前面临的状况方面,究竟是什么让美国与中国凑在一起的?举例来说,我们在台湾问题上有歧见,虽然在我看来,长期来说我们的歧见并不大,但是在短期来说确实是很困难。我们对东南亚局势有不同看法,我们对日本、对韩国的态度也不一样。现在我们认为,而且大多数天真的美国媒体也相信这种说法:中美间的新关系,是由于双方人民有着基本友谊。但是,总理与我都知道,尽管我们两人有私谊,长期的关系不能仅止于友谊。我记得我在念法学院一年级时,一位法学教授曾说,合约的有效性,是看双方是否有意实践它而定的。身为朋友关系,我们可以同意某些语句,但是除非我们的国家利益都能藉着遵循这些言辞而达成,否则这些辞令都不会有什么意义。

  就美国在世界上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一事上,我与总理的分析有所差异。让我纯粹由思想意识上来说,如果我处在总理的位置,是一位社会主义革命的信徒的话,我在他与基辛格博士的谈话中对美国的意见,将会和他的一样。而且在公开场合里,我也认为总理与毛主席会持那立场认为美国是资本帝国主义强权,对外伸出魔掌,其实它应该从亚洲与欧洲两地退出,让民主主义的和解放的势力各自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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