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91)

九十一

　　彭易泽应声，迅速在他面前展开地图。邢剑俯身看地图："……九江……安庆……芜湖……马鞍山，这一路停靠的地方不少。怎么会选择这么条路线？"抬头见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卷起了地图，"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这样吧老孟，咱们辛苦点，今晚放双岗！你和鲁一平把孙汉换下来，我和彭易泽下半夜接你们的班。"

　　"是。"孟凡彬抓起枪和鲁一平一起去前面换岗。

　　邢剑对彭易泽："抓紧时间休息吧。"

　　他走到石岩夫的舱室检查，见他已睡，又轻轻带上了门。他走过关上门的董丽娜的舱室，步入另一间舱室内休息。

　　子夜时分，江面上云重风急，闪电弧光近了，隐隐地响起了雷声。江面上波涛翻滚，拍在船体上的江水越发混浊。一场雷阵雨眼看就要袭来，"长江号"频频拉响了船笛。

　　躺在床上的邢剑被闪电沉雷和暴雨惊醒了。他抬腕看手表，指针已指向午夜一点半。他刚想翻身再睡上一会儿，突然又是一个霹雳。

　　雪亮的闪电中，舷窗口有个人影倏忽晃过。邢剑一下弹起，拔出手枪冲出门去。执勤的孟凡彬见状急问："什么情况？"邢剑来不及回答，只喊一声："鲁一平，跟我来！"

　　两人飞快地跃出舱门。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船体在风雨中晃动不停。邢剑冲上船舷甲板，只见前面有个黑影一闪即逝。邢剑和鲁一平顶着风雨，循迹追去。

　　邢剑二人闯进一个舱面，不见人影，只听见通往下层舱面的楼梯上一阵急响。邢剑喝一声："下面！"

　　两人飞身跃下楼梯，这里仍是空无一人。鲁一平凑近邢剑，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邢剑做了个分开搜索的手势，率先扑向左面舱区。鲁一平也扑向了右面舱区。

　　这个舱面都是八至十二人的三等舱、四等舱，上下铺的旅客都早已进入梦乡。好几个婴幼儿钻在母亲怀里，发出甜美娇嫩的咿呀声。邢剑和鲁一平在一间间舱室里警惕地搜索着。

　　军用皮靴在铺位之间的狭窄空间小心地移动，两只枪在闪电的映衬下不时闪烁乌亮的光芒。鲁一平的肩膀不慎碰刮到一只网兜，眼看就要倾倒，他身手敏捷地一个海底捞月，又把它小心翼翼地归回原位。邢剑搜到船尾厕所门前，猛地闪身跨了进去。他紧握着枪，打开一扇扇格子间的门，逐一搜查。

　　突然，厕所的灯灭了！紧接着，一条黑影从靠窗的格子间里泥鳅似地钻进水密窗，跳入江轮另一侧船舷甲板。邢剑见状，飞快跑出厕所，扑上甲板。前面虽然看不见人影，但一连串的脚步声却始终引导着邢剑。

　　邢剑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昏暗的江轮底舱，却突然声影全无！邢剑举着枪，推开了五等统舱的大门。借着闪电的亮光，他发现这里空气混浊拥挤不堪，贫穷的旅客全都席地而卧，挤得满满当当。

　　邢剑小心翼翼地搜查着，不时因触碰到旅客而遭致埋怨。他最终在一个瑟瑟颤抖抱膝而坐的人跟前站定。邢剑用枪口对着他，低喝："抬起头！"

　　那人像是未听见，仍埋着头，颤抖如风中枯叶。邢剑猛一把揭开那人的遮面布！一个霹雳骤然炸响！

　　雪亮的闪电光下，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布满疤痕丑陋无比的脸！那人正是邢剑先前遇见过的黑衣人。此刻，他正大汗如沐地痉挛着，显然正被肉体痛苦所折磨着。邢剑不禁倒退了一步，而旁边一个幼童更是惊吓得嚎啕大哭。

　　许多底舱旅客被惊醒了，埋怨声、呵斥声，一片混乱……

　　邢剑无功而返，浑身精湿地悻悻踅回。忽然，他在风雨中再次发现了"鬼影"。邢剑急闪避一旁，却看不清那"鬼影"伏在船舷边在捣鼓什么。借着一阵响雷，邢剑箭一般猛扑了过去。

　　"鬼影"被扑倒在地，手中黑乎乎的物件被摔出老远。他玩命地反抗，要把那对象抓回来。邢剑情知那东西重要，也伸手去够。两人你争我夺，在甲板上扭打成一团。"鬼影"一个翻身，用钢丝绳勒住了邢剑的脖子。就在邢剑被勒得几乎要窒息时，"鬼影"忽然一软，歪倒一旁！鲁一平及时地出现在邢剑面前，收回了枪托。

　　邢剑一把拾起那黑乎乎的物件，大吃一惊："定时炸弹！"

　　邢剑和鲁一平把"鬼影"拖进船舱，靠在楼梯旁。鲁一平拍打着"鬼影"的面颊，终于把他打醒了。

　　邢剑："你是什么人？"

　　"鬼影"不说话。

　　邢剑："你们一共几个人？谁派你们来的？"

　　"鬼影"："我不会告诉你。"

　　邢剑："你们安了多少定时炸弹？都在什么位置？"

　　"鬼影"冷笑："一会儿都爆炸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鲁一平恼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捉住他胳膊暗一用力，"鬼影"臂膀立刻脱臼，"哎哟"连声。

　　鲁一平并不放手，厉声地："老实回答我们长官的问话，否则我把它整个卸下来，你信不信？"

　　上一层楼梯口，一把无声手枪悄悄伸了出来。"鬼影"终于扛不住了："哎哟疼啊！哎哟快放手！我说我说，还有两个地方--"

　　邢剑急切地："在哪里？"

　　"鬼影"刚把手往下一指，未及答话，就听"扑哧"一声，胸口中弹，当场气绝。邢剑二人就地翻滚，飞快地扑上了楼梯！只见那人拼命奔逃，一直蹿上了顶层甲板。见邢剑他们追了上来，那人退无可退，干脆一把摘下救生圈，跃入江中，刹时没了踪影。

　　邢剑懊恼地一剁枪把，狠狠将炸弹掷进了波涛。

　　鲁一平大声喊道："组长，这儿有救生艇！"

　　邢剑一下被提醒了："鲁一平，你放救生艇！我喊他们撤离！"

　　邢剑飞跑回舱，刚一敲门，门就打开了，孟凡彬焦急地："什么情况？"

　　邢剑见孙汉、彭易泽和董丽娜都已经聚集过来，简略地："船上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安放定时炸弹，一死一逃，现在还有两颗炸弹，无法确定位置，我们必须立即撤离！"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董丽娜六神无主："我们怎么走？"

　　邢剑："鲁一平在放救生艇。孙汉，把石岩夫押上甲板！越快越好！"

　　众人一齐闻声而动。

　　风雨中，救生艇已经放了下来。孟凡彬打头，和彭易泽挟持着双手带铐一脸不情愿的石岩夫先行上艇。邢剑叮嘱着："互相搀着点，别乱！"紧接着董丽娜、孙汉和鲁一平也跨上了救生艇。

　　临到邢剑最后上船，刚刚跨出一只脚，又僵住了--风雨中隐约传来了船舱里婴幼儿的啼哭声。那无助的啼哭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向邢剑求援。董丽娜催促地："邢剑，快上船呵！"

　　邢剑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缩回跨出船舷的脚，开始放缆绳。孟凡彬大愕："邢组长，你要干吗？！"

　　邢剑边放缆绳边交待："船上有孩子！有几百条人命呐！老孟，你们先走！你负责把石岩夫和特勤小组带到前面的安庆码头，千万注意安全！"

　　董丽娜仰着头急切地："邢剑，你快上船！快上船呀！"

　　鲁一平直跺脚："组长，这太危险了！"

　　孙汉："头儿，要走我们一起走呵！"

　　彭易泽一咬牙，抓过缆绳就要向上攀爬。

　　邢剑喝令："谁也不许动！这是命令！放心吧，安庆见！"他毅然返身，朝着船舱跑去，救生艇上的石岩夫也为之一震。

　　闪电雷霆渐渐远去，江面上风雨却不稍退减，"长江号"仍在无知无觉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救生艇在风雨中驶离了主航道，驶向浅水处。

　　彭易泽发动了引擎，救生艇箭一般飞了出去。众人默默望着身后闪着灯光的"长江号"，忧心忡忡。

　　董丽娜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呐……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和邢剑在一起。"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艇身晃了一晃。

　　彭易泽忙把住舵，同时高叫："当心！"

　　孙汉一把将董丽娜按下："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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