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92)

九十二

　　孟凡彬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忙命令："大家别乱动，坐稳了！"转而对董丽娜，"你不要太担心，邢组长机智敏捷，胆大心细，我们还会见面的……"

　　董丽娜悄然流下眼泪："这可怎么办呐，这可怎么办呐……"

　　鲁一平也试着安慰她："董小姐，组长他会脱险的。"

　　孙汉："对对，头儿十八般武艺，肯定凶多吉少！"

　　董丽娜一把捂住了嘴，泪水涌了出来。鲁一平狠狠拽了孙汉一把："笨蛋！是吉多凶少！"

　　石岩夫望着董丽娜伤心的样子，突然冒出一句："命程有定数，吉人有天象。"

　　董丽娜顿住了哭泣，众人也一齐呆了。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风雨茫茫的远处江面上突然火光冲腾，映红了黑夜。紧随着，两声剧烈的爆炸声贴着波涛滚了过来。所有人的心猛一下揪了起来！

　　众人悲伤地回望着上游方向，谁也说不出话来。董丽娜终于悲不可抑，痛哭失声起来。孟凡彬神情黯然，默默地摘下了帽子。石岩夫在震惊之余，也向着江面合十祈祷……

　　3

　　风雨停息，黎明将至。用光了汽油的救生艇从薄雾中钻了出来。艇上众人情绪低落，加上雨浇腹饥长途划船，个个有气无力。

　　鲁一平停下手中木桨，指着前方："安庆！这一定是安庆！"

　　前面，安庆著名的临江寺宝塔巍峨耸立，俯瞰大江。众人打起精神，一起瞭望岸边。

　　孟凡彬："加把劲，把船靠上码头！"木桨又重打精神，划动起来。

　　救生艇抵靠码头，一行人跌跌撞撞地上了岸。孟凡彬见大家疲惫不堪，试着建议："大家要不要先垫垫肚子？"周围默然一片。

　　众人坐在码头石阶上，谁也不忍离去，目光都眺望着茫茫大江。石岩夫忍不住，扯扯孟凡彬："请问，邢上尉，能脱离危险吗？"

　　孟凡彬诧异地望着他："……你希望呢？"

　　石岩夫："我希望他活着……他是真正的军人。"

　　孟凡彬："石岩夫，这一路你总算说了句有人味的话。"

　　董丽娜绝望地望着江面，突然又哭出了声。孙汉安慰地："董记者，别哭，我们再等等。"

　　鲁一平："组长他不会有事的，他命大着呢。"

　　孟凡彬把组员们招了过来："为了石岩夫的安全，还有董记者的情绪，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来打听消息吧。"组员们见他说得有理，都点头同意了。

　　孟凡彬上前劝说董丽娜："董小姐，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董丽娜："你们先去吧。是死是活，我一定要等到他的消息。"

　　孟凡彬："董小姐，我的心情和你一样。但总要面对现实，邢组长托付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昨晚那两声爆炸，只怕是……"董丽娜立刻捂起耳朵，连声道："我不听，我不要听……"

　　孟凡彬无奈地摇摇头："鲁一平，孙汉，把她架走！"

　　鲁一平和孙汉只得一人一边，挽住了董丽娜胳膊。突然，江面上传来"昂昂"的汽笛声。挣扎的董丽娜顿住了，急转身朝向江面。

　　由于江雾笼罩，完全看不清楚来船的船体。船笛又鸣了一声，众人齐齐屏息眺望。董丽娜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是"长江号"？"

　　一艘江轮奇迹般破雾而来，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彭易泽跳跃起来："胡鸟扯！真是"长江号"！"孙汉眼尖地："头儿！他活着！"

　　果然，靠船头的位置赫然站着头裹纱布、一身污迹的邢剑。他正笑着朝这里挥手。众人狂喜地蹦跳欢呼起来，连石岩夫的脸上也出现了轻松的表情。

　　董丽娜再次流下眼泪--这次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在满船"救命恩人"的感谢声中，邢剑走下跳板，回到队伍中。除了孟凡彬看守着石岩夫，其它人都跑过来，团团围住邢剑。组员们又是握手，又是拍打，如同隔世相见般亲热。

　　邢剑却在疑惑地东张西望，想从下船的人群中寻找出什么。董丽娜不由分说，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口。邢剑猝不及防，顿时涨红了脸。众人一起哗笑起来。

　　4

　　码头外的临江寺旁的小饭馆里，重新聚首的特勤小组一行围着桌子吃早饭。放松心情后倍觉饥饿的众人风卷残云般进食。

　　鲁一平灌完第三碗豆腐脑，又在催促："掌柜的快上呵！"

　　掌柜的忙个不停："来啦，来啦！"背身对内掌柜又惊又喜地，"光听说有饿死鬼投胎，没想到今天来了一伙！"

　　饭桌上，第一波次扫荡结束，大家又开始关注起邢剑的脱险。

　　孟凡彬："邢组长，你怎么脱险的？大家一直牵挂着。"

　　鲁一平："那两声爆炸，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孙汉："就是嘛，董记者哭得跟泪人似的。"

　　董丽娜将一根油条塞进他口中："喂，吃饭还堵不住你嘴呀！"

　　孙汉："我看最要紧的，是要查清炸船的谁？是日本人想乘乱得手？还是其它什么王八蛋？"

　　彭易泽："咱们上船，他们怎么掐得这么准？"

　　董丽娜："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对我来说，倒是越来越精彩了。看来，无论如何，我能写一篇长篇纪实报道了。"

　　邢剑一路早已疑窦丛生，此刻更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他离座走到门口，像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孟凡彬踅了过来："我猜，你脑子里的谜团恐怕不止这些。"

　　邢剑默默颔首："……有些事，我还需要理理清楚。"

　　孟凡彬点头："这一路上怪事太多，防不胜防。"

　　两人都沉默了。

　　凭着孟凡彬疑惑的眼神，邢剑知道对方也在揣测着什么。邢剑回眸看看身后："先解决当务之急吧。老孟，我想办法去找交通工具，你把大家带到旁边寺庙里，先休息一下。"

　　孟凡彬关切地："快去快回。"

　　邢剑带着满腹狐疑，边思索着边信步走来。他走到江边邮局柜台前，对着工作人员："我要个南京长途。"工作人员递来一张单子："请把号码写下来。"

　　邢剑填写完毕，坐到一旁陷入沉思。

　　"先生，请进2号通话间。"邢剑如梦初醒，赶紧走进电话间，拿起话筒。

　　此时，神情焦虑的董玉清在屋里徘徊不定。听到电话铃响，他抢在值班员前头抓起话筒。

　　邢剑："喂？值班室吗？"

　　董玉清："喂，哪一位？……喂，怎么不说话？"

　　电话间里的邢剑正准备汇报，一听是董玉清的声音，突然一个可怕的猜疑如电光石火般跳上脑际，邢剑下意识地立刻挂断了电话。

　　董玉清拿着突然中断的电话，不顾风度地连声"喂喂"，可话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断号音。

　　值班员提醒："钧座，电话断了。"

　　董玉清愣了一下，有些光火："赶紧让通讯总站查一查，是不是线路出了问题？"

　　"是！"值班员抓起另一部电话。

　　董玉清："等等！如果线路没问题，那就让他们查清楚刚才那个电话的出处！立即报告！"

　　"是！"

　　邢剑快步走在街上，他被刚才那个可怕的猜疑所冲击，脸色铁青，思绪翻滚。两种可能交替出现，纠缠在一块。邢剑猛然顿住脚步，发现自己重新又回到码头上。

　　在码头外菜市热闹的人丛中，出现了黑衣人孤独疲惫的踉跄身影。他大口嚼着黄瓜西红柿，倚在码头的石柱边喘着气。

　　他远远瞥见了邢剑的身影，想要上前，又犹豫地止步。突然，他的身体又风中枯叶般地颤抖起来。黑衣人坐下，顽强地抵抗再次肆虐的病魔，但他的身体仍然渗出了污血。黑衣人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一下变得恐怖而焦虑。

　　邢剑跨上码头，焦灼地举目四望。

　　"不行！无论如何，要设法马上秘密离开安庆！摆脱新的危险！……可是，又该如何成行？"邢剑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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