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90)

九十

　　黑衣人愣愣地盯着邢剑，似乎有点疑惑，却仍不说话。邢剑暗暗按住手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我找水喝……"黑衣人说着伸出手里的搪瓷缸子。一截布满可怕疤痕的手臂出现在邢剑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邢剑皱起眉头："找水喝，锅炉房在后舱，跑这里来干什么？"

　　黑衣人自卑地垂下头，将手臂缩回："走错了，长官。"

　　邢剑挥挥手："快离开这里。"

　　黑衣人三步一回头，迟迟疑疑地走了。邢剑想想不放心，顺着他走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舱里，鲁一平担心道："孟副组长，邢组长怎么还不回来？"

　　孟凡彬："他说去检查一下周围环境。"

　　彭易泽："临时上的船，肯定安全。"

　　孟凡彬："这一路押送石岩夫出了多少情况？邢组长小心谨慎，自有他的道理。"

　　鲁一平："要我说，干脆给石岩夫绑上炸弹。谁要再敢劫他，一拉弦。省得我们担惊受怕。"

　　彭易泽："鲁一平，你这才叫胡鸟扯。"

　　盘坐的石岩夫突然停止了念经，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议论。他觉得声音听不真切，觑了觑斜对面舱室董丽娜伏案的背影，便悄悄下地，踅到门边，伸长脖颈窃听起来。

　　董丽娜正在自己的舱室内写着什么，她的桌上正好有一面小镜子。她一抬头，恰巧从镜子里看到了石岩夫的举动。董丽娜蹑手蹑脚，忽然闪现在石岩夫身边，冷笑道："看来邢组长猜对了，你还真听得懂中国话。"

　　石岩夫忙回到床边，下意识地摆弄着包袱里的和服。

　　董丽娜干脆跟进他的舱室："别装了。能偷听，说明你的汉语程度还不差。"

　　石岩夫尴尬地："只能听……一点点，一点点。"

　　董丽娜："一点点就行。怎么样石岩夫先生，我们不妨用中国话交流一下？"

　　石岩夫抬眼看她："你是……采访的？"

　　"聊聊家常嘛。比方说，你的这件和服就相当漂亮。"董丽娜故作轻松地拿过和服轻轻摩挲着。

　　石岩夫结结巴巴地："这个，贵国苏州的天蚕丝织的，最最柔软的绸缎，我太太、我女儿，一针一线为我缝的。"

　　董丽娜："她们的手可真巧。"

　　石岩夫拿出粉红手绢包："这也是美惠子缝的。"

　　董丽娜："你的女儿叫美惠子吗？"

　　石岩夫的目光刹时柔和起来："是的。美惠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是佛祖赐给我们石岩家最宝贵的珍珠。"

　　董丽娜："珍珠？这个形容很特别。"

　　石岩夫："是，美惠子是一颗洁白的珍珠，温柔纯洁善良。很小的时候，她就会做寿司和口蘑汤，给她的父亲我吃。我每一次带部队训练劳累了，都是她为我按摩太阳穴……"

　　董丽娜："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女儿。"

　　石岩夫叹了口气，："爱的，是父亲没有不爱自己女儿的。"

　　董丽娜感慨地："父母亲情，无与伦比，天下同此……可你想过了没有石岩夫先生？无数中国父母也和你一样，对自己的儿女充满了怜爱。可在这场战争中，有多少孩子无辜地死在了你们的屠刀下，有多少亲人至今还阴阳阻隔，生死茫茫……"

　　石岩夫开始躲闪："对不起，我的……听不懂你的话，我中国话……懂得有限。"

　　董丽娜略带鄙夷地轻轻摇头，："你现在可以躲避这个问题，但能一直躲避下去吗？你终将要面对它的。"董丽娜站起身，抚摸着和服，"但是说真的，你女儿美惠子和她妈妈缝得这件和服，真的很美。"

　　石岩夫俯下头："谢谢。"

　　董丽娜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走回了自己的舱室。

　　邢剑脚步匆匆地回到前厅，鲁一平："组长你上哪去了？三缺一，咱们玩纸牌吧？"

　　彭易泽："眼皮打架，想睡了。"

　　邢剑："你们别以为风平浪静，可以高枕无忧了。老孟，我在几个舱面转了一圈，总觉得不太对劲。"

　　孟凡彬："发现什么了？"

　　邢剑："有两个家伙躲躲闪闪的，十分可疑。我一跟过去，又立刻没了人影。"

　　鲁一平："这帮龟孙子，有种就放马过来，没个完了！"

　　孟凡彬皱紧眉头："照理说，我们临时上的船，即使有人图谋不轨，也不可能来得及呀。"

　　邢剑："彭易泽，把地图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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