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57)

五十七

　　杨老霖："刚才你说过，一路上遭遇袭击，十分危险。既然如此，干脆就地解决，岂不是一举数得？"

　　邢剑无奈地："请原谅。实在是职责在身，碍难从命。"

　　杨四耐不住了，一声暴喝："推三阻四！告诉你，狗日的鬼子官儿我们要定了，再不交出来，那……那就是汉奸！"一听这话，乡亲们一起群情激愤地呐喊起来。

　　邢剑道："这位大哥言重了。希望乡亲们能够识大理，明大义……"

　　杨四咆哮道："少啰嗦！我只要你一句话，交不交人？！"

　　邢剑不再说话，举盏饮茶，杨四气乎乎地："老令公，咱太客气！"说罢一个转身，出了厅堂，将厅堂两扇大门关上，顺手操起揪把子穿在门环上。

　　厅堂内的人一起惊惶地嚷起来。小栓子等乡亲早已摩拳擦掌，见杨四出来，立刻围上去。

　　小栓子："四叔，动手吧？"

　　杨四回头看看晃动的厅堂大门，腰带一刹眼一瞪："砸门！"

　　乡亲们同仇敌忾，举着锄头扁担，冲砸起套院大门来。被顶死的院门纹丝不动。杨四见状恼了，一弯腰抱起墙边石磙子，朝着门扇砸去！轰隆一声，门轴被砸断，乡亲们欢呼着涌进套院。

　　突然，欢呼声噎住，涌动的人群也刹住了脚步--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字排开的三支黑洞洞的枪口！

　　孟凡彬厉声喝道："谁要敢朝前再迈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鲁一平和彭易泽也恫吓地晃了晃枪口！身后两间厢房的窗后，董丽娜和孙汉神情惊骇。

　　面对这阵势，乡亲们踌躇不定，不知如何是好。杨四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开吧，开枪吧！老子这一身肉都是跟鬼子拚的，没想到小日本举了白旗，倒要成全你们这些过了气的汉奸！有种的，你们今天把我们打死，要不然就把鬼子大官交出来！"

　　乡亲们重新发出呐喊，在杨四带领下，向前步步紧逼。

　　孟凡彬三人尴尬地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退到了厢房门前，三人额前冒汗，相觑一眼，同时"哗啦"一声拉开枪栓。

　　突然，"哒哒哒"，一梭子弹从三人背后爆响，乡亲们的进逼之势倏然定住！孟凡彬惊愕地回望--原来是冲出门外的孙汉朝天开枪！

　　孙汉扔下枪，扑到人群前，泪流满面地："乡亲们，快回去！犯法的事情万万做不得呵！"又转身对着孟凡彬等，近乎乞求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了，千万别对乡亲们开枪！"

　　孟凡彬咆哮："孙汉！你敢擅离职守？！滚回去！"

　　鲁莽的杨四一下将胸口顶上孟凡彬枪口："来吧，就朝爷这里开枪！我倒想看看，是你们子弹多，还是我们人多。"

　　咫尺之间，孟凡彬双目喷火，腮边的咬肌骤然棱立，千钧一发之时，只听见邢剑一声大喊："别开枪！"

　　他扑到了一触即发的阵势前，按下部属们黑洞洞的枪口，厉声质问："谁允许开枪的？！怎么能把枪口对着自己的父老乡亲呢？！乡亲们的意愿本身并没有错，可以好好说服么……"杨四不识时务地冷笑道："不必了，还是把人交出来吧！"

　　"闭嘴！"杨老霖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随着人群分开，杨老霖铁青着脸走到前头。

　　杨四想要分辩："老令公，他们……"杨老霖狠狠瞪他一眼："你今天够出格了！都给我回去！"乡亲们面面相觑，阵脚开始松动。

　　邢剑不失时机地朝身后吩咐："都把枪收起来！退回去！"孟凡彬等人犹豫着听从了命令，向后退去。

　　杨老霖走向邢剑，抱拳作揖："邢长官仁义，老朽这里多谢了。"

　　邢剑抱拳："多亏杨老伯出面转圜，应该我感谢您老。"杨老霖也不多言，微微颔首，带着众人离去。

　　院门再次顶上了。邢剑如释重负，摘帽揩了揩额头汗水。孙汉垂首脑袋："头儿，罚我吧，你怎么罚我都心甘情愿……"

　　邢剑捏紧了拳头，差点要擂过去。但最终只是狠狠瞥他一眼，径直走进关押石岩夫的厢房。另一间厢房窗前，董丽娜若有所思地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

　　邢剑房里，油灯如豆，照着炕桌上可怜巴巴的两碟咸菜和一盆糊糊。特勤小组几个人围在桌边吃饭。

　　鲁一平的脸色和菜色一样黯淡，咕哝道："中午还大鱼大肉，晚上就只剩咸菜疙瘩了……这伙食标准降得也太快了点吧？"缩在一旁的孙汉低下头。

　　邢剑勉强笑笑，道："全当刮油吧。"

　　孟凡彬："看样子，我们是真把老乡们给得罪了。"

　　"我去换老彭。"鲁一平一抹嘴，抬腿出了门。

　　邢剑往口中扒拉着糊糊，道："乡亲们发泄不满的方式很直接，要仅仅这样，那就烧高香了。"孙汉坐不住了："要不，我去跟他们说说……"

　　邢剑："坐下吧你，别自讨没趣了。"

　　孟凡彬："怕就怕夜长梦多，搞不好，他们还会上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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