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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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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妈进来,“不见了什么?” “金表。” 朱妈不说啥,眼睛却表露一切。 我解嘲的说:“一切都收起来,只剩一只表,我不能不戴手表呀。” “或许还在她那里,你带她下去走走,我来找。” “尊尼仔来过又走了,我看不用费心。”我懊恼地说。 “那时你的表还没有除下来。”朱妈提醒我。 “不用多说了。”我深深叹口气。 银女不是不喜欢我,但是她无法不做这些顺手牵羊、欺诈勒索的行为。一切已在她血液里,多说无益。 我与她到超级市场去,她显得精神百倍,吱吱喳喳,说这个说那个,非常合作。 我很沉默,直到瞥见她把一双丝袜偷进口袋。 我低喝:“你干什么?” “没什么。”她的表情完全不象做错事,一点无所谓,象这是嗽口洗脸一样。 “放回去。”我忽然生气了。 她一呆。 “家里起码有一百双丝袜,你还偷这个干什么?为了三块钱做贼,划得来吗?亏你还在第一夜总会做过,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跑!还有这么瘪三格。” 她只好把丝袜放回去。 “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偷鸡摸狗。” 她倔强地反问:“三块钱不做贼,三万做不做?” 我忍无可忍,“闭嘴!” 她果然闭紧了嘴巴。 我心中顿生梅意,我不是惩教署职员,我对这个女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携带一些饮料食物到小公园坐下,我的感觉很迷茫,开罐啤酒,缓缓喝,象是坐在大学校园中,一转头,仿佛就可看到陈小山嘻嘻的走来。 “你生气?”银女又问。 “我生气有什么用?”我叹息,“姜姑娘何尝不生气,你母亲也气呀。”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银女讪笑,指的是她母亲。 我说:“她虽然不能自救,也想救你。” 银女一面孔的轻蔑。 我静静地说:“银女,我的手表呢,还给我。” 我预备她抵赖一番,但是她没有,她自口袋取一出张当票,递给我。 “当掉了,”我不置信,“这么快的手脚。” “我自窗口抛下给尊尼仔,叫他把当票取返,他自门缝塞进来,我捡起放在口袋中。” 我一看,当了一万块,气得我笑出来,“好一双雌雄大盗。” “谁叫你有钱不给我们。”她还理直气壮。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对你好?”我问她。 “你是对我很好,但是我们手足要花钱呀。”她仍然不觉羞愧。 我呆呆地看着她,这是第二个世界里的人,不能以常理言喻。我问:“你决心眼尊尼仔混下去?” “我没说过,看将来怎么说。” “你有将来吗?你以为你有将来?第一混不下去,到小舞厅,小舞厅维持不住,再往下走。你看到你母亲?她就是你的镜子,你还不相信?” 她掩起面孔。 “银女,我老实告诉你,你别以为籍胎儿就可以要胁我,我再发觉家里不见什么,我就赶你出去。”我坚决地说:“你是个不可救药的人!” 说完了,我起站来,“回去吧。” 她很服从的跟我走,脚步已经有点蹒跚。 这样的母亲,生这样的女儿,现在这女儿也怀了孩子,将来她要生什么样的种子? 把这个婴儿放在最优良的环境中,他的品行会从血液抑或从环境? 我会不会替陈家找来更大的麻烦。 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了,胎儿稳定、纯洁的心跳,微弱的扑托扑托,小小的震动,已经刻骨铭心,虽不是我的孩子,却是小山的骨肉。 回到家门,我靠在门框上,有点目眩。 开了门,司徒迎出来,他身后是陈老先生与老太太。 “妈,爸爸。”我扶住他们。 司徒说:“他们一定要撑着马上来。”压低声音,“我已嘱咐过他们。” 他俩目不转睛地看牢银女。 瘦多了,我心酸地看着他俩,本来老人家还顶爱打扮,年年做新西装,每个星期上理发店。不知怎地,才短短两三个月,完全落了形,满头白发凌乱,皮肤松宽宽地吊下来,在颈边打转。 我强颜欢笑,“坐下来慢慢说,爸爸,这是我的朋友。”我把银女轻轻拉过来。 “啊。”老人的眼睛发出光采,转过头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说:“妈,你与司徒谈谈,我同爸爸进一进书房。” 老人与我走进书房,他的步履好象比较活跃,他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谁忍心说个“不”字,我答:“没有证据说不是真的。” “无迈,这件事又怎么好麻烦你?不如把她接到我们那边去,要不,你们两人一起过来也可以。” “爸爸,不行的,司徒没跟你们说起这个女孩子的身世背景?很可怕的,我的金表一放下来,就被她当掉,又有稀奇古怪的人登门勒索……住我这里好,生下孩子之后,才交给你们。” “这,太委屈你了。”老人很激动。 “爸爸,有人知道的委屈,便不算是委屈。”我微笑。 “无迈……”老人嗫嚅的问:“真的,我与妈妈真的要做祖父母了?” “真的,”我说:“四个多月后,孩子会被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你们都是祖父母,孩子要靠你们扶养成人,你们要当心身体。” “唉呀,真是的,我们都七老八十了。”他有点手足无措,但又露出一丝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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