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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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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行法?” “他会离开我。” “求之不得呢。” “他离开我,别人就会欺负我。” “谁?”我问:“你可以报告警察,这是个法治社会。” “我怕。” “怕什么?会有人保护你。” “怕没有人爱我”她率直得可怕,“怕寂寞。” 我的鼻子一酸,泪水涌上双眼,硬硬地忍住。“啊,”我淡淡地说:“原来是这样,我不是在这里陪你吗?”我们都为这类恐惧而付出庞大的代价。我浩叹,莫论是女医官或是问题少女,我们都为怕寂寞而付出残酷的代价。 “你只是为了孩子,”她说:“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人会理我。” “将来孩子也会陪你——” “我不要他,我不要他!” “——你会认识新的朋友……我们都怕失去爱,但是这个男人是否真的爱你?抑或他象你妈妈那些男人?来了去了,你又多个妹妹。” “我恨她,我也恨我自己!”她发起蛮来。 “别激动。”我按着她的手。 “大家都累了,休息吧。”我说。 银女又嚎哭起来。 我在一旁静静的等她发泄。 她渐渐哭得倦了,蜷伏在沙发上睡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朱妈将窗子开了一条缝,细条子的百叶帘成幅轻轻拍动,象是有谁挣扎着钻进来。会是谁呢? 小山? 旧屋里—匹匹的比利时花边纱帘已经拆下来送给无忧,陈小山繁华的世界已经告一段落,他的花团锦簇一去不再。我转了个身。 一直嫌他选的床太软,几百只弹簧,率率直直,无处不在,现在置了张简单的小床,又嫌窄。 做人更是如此,这样不满,那样不满。嫌这个嫌那个,一回头,半辈子已经过去。 隔壁房间的银女不知睡熟没有。 帘子仍然晃动,终于我起床把窗户关紧。 第二天我起床在看报纸,银女起床来便找吃的,朱妈把她喂得好,我只觉得她已经胖了,腹部微微隆起,样子很秀气,并没有挺胸凸肚。我很喜悦,我们又挨过了昨天,今天是全新的一日。 银女扬声:“喂,你怎么老不吃东西?怎么,是神仙?” 我微笑,放下报纸,捧起茶杯。 “减肥?”她问。 我仍然不出声。 “我想出去走走。”她坐过来。 我呷一口龙井,“我陪你去。” “你不方便去。” “那是什么地方?男厕所?”我微笑。 银女很诧异,“有时候你也很有趣,会说一些笑话。” “谢谢。”我说:“今天我们不出去,我教你打毛衣。” “不要。咦,打毛衣!” “那么学英文。”我说。 “会说英文。”她挺挺胸口。 “是吗,”我点点头,“原来你会英文,啊,失敬。” 她也笑了,“当然没你说得好,你别取笑我。” “我们就这样聊聊天不好吗?”我诚恳地说:“这是难得的机会,你跟我有这个时间来交通。我做医生已有十年,从来没有放过假,我们是有相当缘份的。” 她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过一会儿他说:“本来我最不听话,不知为什么,你说什么,总是不能不听。” 我握住她的手,“我很感激。” “因为你做的与说的一样,你以身……以身作则。” 我笑了,“你还在偷偷抽烟?” “你怎么知道?” 我指指鼻子,说:“闻得见,快别抽了,朱妈替你买了口香糖。” “以前我还抽大麻。”她似乎有炫耀之意。 “是吗?大麻能解决什么问题?白粉又能帮什么忙?一个人靠的意志力与一双手。” 她呆住,“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连姜姑娘都没有这样说。” “姜姑娘给你搅得晕头转向,自然来不及说教。”我笑。 她笑了,躺在沙发上看杂志。 近中午时分,司徒同我说,他预备向陈先生宣布这个消息。 我沉默一会儿,问他:“你认为时机成熟了吗?” “不是我认为的问题,而是他们已经支持不住了。” “好,你同他们说。”我放下电话。 没有什么比心死更可怕,两位老人心一死,身体很快会放弃。司徒说得对,事情不能再拖。 我已同司徒约好,把陈氏夫妇认作我的父母,免得银女多心。 “——你听见吗?”银女不知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没听到。” “你真是奇怪,”她说,“我住在你家,你还要对我说谢谢,抱歉这些话。” 她停一停,“要是我永远能够住在这里就好了。” “那也很简单,”我说。“将来你的家,说不定会比这里好得多。” “说说而已——我想出去散散步。”银女说。 “去看朋友?找尊尼仔?” 她不出声。 我微笑,“我陪你到附近公园去坐坐,那些人,你能远就远着他们,你等我去换件衣服。” 我进房,找手表时遍寻不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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