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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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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姚晶亲自打电话到《新文报》,指明要见徐佐子,她要说一说外界传她婚变一事的真相。 我真是受宠若惊。 那时我已调到经济版,工作枯燥不堪,姚晶的宠召使我扬眉吐气。编姐见又可得独家头条,在我出发之前亲吻我的手。 这个可爱的势利鬼。 二见姚晶,印象与第一次完全不同。 她仍称我徐小姐。 姚晶的头发烫了新样子,是那种仿三十年代皱皱的小波浪,有些凌乱美。 她穿着黑色最时款的新装,见到我迎出来,有很明显的焦虑神色。 “徐小姐,你来了真好。”她有些微激动。 家中的陈设并没有变,地毯换过了,以前是浅蓝色,现在是一种自来旧的灰紫,很幽雅。 姚晶并没有马上人题,她说:“徐小姐,你的记性真好,心真细。自从上次你为我写过访问之后,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能看到我的内心。而且,你知道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 我很意外地抬起头,如此称赞,实不敢当,她并不是敷衍我,无此必要。 姚晶为着掩饰轻微的不安情绪,斟出一小杯琥珀色的酒,缓缓喝一口。 女佣人给我没有糖只有牛奶的红茶。姚晶的记性也好得无懈可击,这些小小的周到令我心铭。 她心中是有我这个人的。 她终于说到正题:“你说我会不会离婚?” 问得好奇怪,因为她语气真有询问的意思。 我沉吟一会儿,答说:“不会,你不会离婚。” 姚晶吁出一口气,“是的,我怎么会离婚。” “张先生呢?”我问。 “他在纽约。徐小姐这一阵子有无返过纽约?” “你怎么知道我自纽约来?”我笑问。 “你们的行家告诉我的。”她微笑。 我说:“外头传说,一概不必理会。我帮你澄清这件事。”她点点头。 她又再斟一杯酒。 黑色的衣服使普通的女人。憔悴苍老,是以我本人绝少穿黑色,谁需要巫婆式的神秘感。但姚晶穿黑色顶适合,衬得她肤光如雪。 酒添增她双颊上的血色,她放下酒杯。 “徐小姐,你认为外头的传言有多少真实性?”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离婚?” 变成她访问我了。 我分析说:“维系婚姻有许多因素,有些人为求归宿,有些人为一张护照,也有人为爱情,为饭票,或为扬眉吐气,林林总总,数之不尽,关系千丝万缕,目的未达到之前哪儿有那么容易分手。” 她沉默。 我心中打一千个问号。我与她真是泛泛之交,况且记者一支笔,天马行空,什么写不出来,她不怕?不过你可以说她没看错人,我并非有言必录的那种记者。 “你说得对。”她恢复神采。 “或许你应当松弛一点,”我建议,“在公余与朋友喝杯茶,搓搓牌。” 她微笑,“你有朋友吗?”神情很是落寞。 “不很多,但我有。”我说,“那是因为我身不在最高处。” “有男伴?”她又问。 “有。”仿佛很幸福的样子,“是报馆同事。” “你们在恋爱?” “不,不是恋爱,恋爱是全然不同的一件事。”我亦微笑。 她完全明白我说什么,这美丽剔透的女人。 水晶甑中插着大束百合花,有股草药的清香。 “别想太多。”我说。 她点点头。“我等着看你的文章。” 是她亲自开着一部大房车送我回家。 天气冷,她肩上搭着件豹皮的大衣,风姿嫣然。 我讶异,“现在还准猎豹皮?” “这件是狐皮染的,姬斯亚牌子。”她说。 我说:“本地做的皮子样子就是土,穿上都像少奶奶,一脱下就可以进厨房。” 姚晶哈哈笑起来,“徐小姐,你这个人太有意思了,我真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我内心松一口气。 她脸上寂寥神色至此似一扫而空。 “叫我佐子吧。”我说。 “我是个老式人,落伍了,惯于尊称人家为先生小姐。”说着她按着车子上无线电,播放出白光的歌声,醇如美酒。 她轻轻说:“现代人连沉嗓子与破嗓子都分不清了。” 我不知如何搭腔,幸亏那时已到了家。 无限的依依,我与她握手。 我很傻气地说:“姚小姐,你放心,我一向知道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 她与我交换一个感激的神色,把车子开走。 稿子第二天便登在报上,为她辟谣。 她打电话来,我碰巧听到。 办公室那么吵闹,不方便详谈,只是向我道谢。 我答应与她出来喝茶。 报馆里同事开始称我为“姚晶问题专家”。 她内心极端寂寞苦楚,我看得出来。不过控制得很好,这个婚并离不成。她是为结婚而结婚的,怎么会得轻易分手,她需要这个名义,代价再高也要维持下去。 我问行家:“姚晶的丈夫在外头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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