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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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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德用手撑住头,“勤勤比我们聪明一百倍。” “然后,廖女士病重,她又要为你找一个替身。” 檀中恕抬起头来。 勤勤轻轻地说:“看,檀先生,长得似她也不是我的错,我不喜欢这个主意。” 张怀德点头,“说得好,勤勤,说得好。” “檀先生,你十分幸运,你与廖女士真心相爱,但我,我完全是被动的。” 檀中恕低声说:“这是她最后一个心愿。” 太使人为难的一个心愿。 勤勤忽然觉得寂寥,“你们太令我自卑了,原来根本我就算不懂画画也不打紧。” 张怀德终于开口:“我的预感不错,早知此事不会顺利。” 勤勤说:“谁不想名成利就,一帆风顺,我不能利用自己来利用你,来这里之前我已经想通。” 檀中恕苍白着脸,维持缄默。 勤勤对张怀德说:“我先走一步,明天再来陪廖女士说话,现在,只有你才可以安慰檀先生。” 张怀德才是廖怡的最佳承继人,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深爱他。 勤勤拉开门出去找车子。 张怀德轻轻说:“那孩子,三言两语就破除魔咒。” 檀中恕答:“她也经过很大的矛盾挣扎,在纽约那段时间,我们差点成功。” “但是她的意志力终于取胜。” 檀中恕的思潮飞出去老远,喃喃说:“我却让自己输给廖怡。” 输得甘心乐意,从来没有后悔过。 张怀德感喟地想:她又是为何留在檀氏画廊十多年。可见也是故意输给檀中恕。 只听得檀中恕说:“请勤勤代我们瞒着她。” “勤勤会的,勤勤再懂事不过,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曾经想,假以时日,爱上她并非难事。” “感情并非一件可以常理推测的事。” 张怀德看着他。 “开头的时候,真令人困惑,有时候分不清她是廖怡抑或是文勤勤,但后来就明显了,她是她,她一直是文勤勤,实质上她一点也不像廖怡。” “但是当勤勤默默坐着作画的时候,又活脱似廖怡。” 檀中恕太息,“你认为是吗,我想我们都太爱廖怡了。” 他俩无比沉重。 勤勤的心情刚刚相反,好久没这样轻松。 她十分记念廖怡,为她将逝的生命可惜难过,但勤勤内心那种持续多月的彷徨感已经消失。 她回到家中,来为她开门的竟是表姐。 “勤勤,终于碰到你了。”珉表姐快活地雀跃。 这一阵子她在文家的时间比勤勤还多,碰面也不算意外。 勤勤心不在焉,“我母亲呢?” “在附近美容院烫头发。” 勤勤已经有多日没见过母亲,“妈最近成为大忙人。” “勤勤,我有话跟你说。” “我很忙。” “只需十分钟。” “好的,我能帮你做什么?”勤勤直看到她眼里去。 她的珉表姐有点意外,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勤勤变了。 从一个得过且过、无甚志向的小女孩变得精明磊落。 得到一点名气之后,她充满自信,待亲戚客气中维持一大段距离,不卑不亢,恁地厉害。 勤勤见表姐三分钟不开口,已经催她,“请说。” 轮到表姐嚅嚅然开不了口,过一会儿她说:“听讲国际性艺术家月刊的记者到了本市。” “是吗?”檀氏画廊忙得人仰马翻,难免疏忽这等小事。 “勤勤,我知道他们一向同你有联络,可否推荐我上一上他们的篇幅。” 就这么多?当然,珉表姐不愁穿不愁吃,所担心的,不过是锋头不够足,名头不够亮。 “没问题,你代表——” “室内装修。” “当然。” 勤勤到书房去把父亲生前的剪报纪录全部小心地装进大纸袋内,这时候,文太太也回来了。 她母亲打扮后显得精神奕奕,看上去年轻许多。 不必让她知道太多,勤勤感喟,这样的安逸时光可能不长了,檀氏画廊也许在明天就与文勤勤结束合约。 “这么匆忙?你表姐有事请你帮忙。”文太太拉住女儿。 “她与我说过了,我一定尽快给她答复,你放心。” “几时起程到巴黎去?” “决定行程才通知你。” 勤勤抱着两大包资料下楼去。 临走时她看见珉表姐艳羡的眼光。 唉,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当事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甫上车,司机即说:“张小姐找你,她在公寓等。” 勤勤刚巧也想找她,“我们回家去吧。” 张怀德站在露台上,背着勤勤。 勤勤唤她,“吃点东西吧,当心倒下来。” 张怀德说:“勤勤,你真勇敢,换了是我,真不舍得放弃这到手的一切,” “为何一直把自己说得如此庸俗?”勤勤凝视她,“是否借此保护自身?你明明知道,你舍不得走,不过是因为檀中恕这个人。” 张怀德低下头。 “奇怪,”勤勤说下去,“有人无情,偏作多情,有人情深,偏作无情,真把我弄糊涂了。” 张怀德咬在口中的一口青瓜三文治,再也咽不下去。 “对不起,”勤勤说,“世上最讨厌的,便是老实话。” 张怀德苦笑,“似你这种年纪不说真话,未免可怕。” 勤勤看她一眼,“明天看到廖怡女士,恐怕要继续说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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