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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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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传说:青蛙感激万三救命之恩,赠他一个聚宝盆:这个器皿十分稀罕,凡是一份东西放进去,刹那可成两份,于是沈万三一夜之间成为巨富。” “啊,是神话。” “不,是科幻故事,原来,那一笼子青蛙是天外来客,笼子是他们的航天器,而聚宝盆装置,则是立体复印器。” 凯达笑起来,吻我的手一下,“你从何处看来。” “幼时无人带我出去游玩,我一个人关在屋里看书,我希望做你的快乐聚宝盆。” 我们散步回家。 刚好看到史律师的车子驶进私家路,他下车来说:“都处理好了。” 我在一侧轻轻问律师:“他的病是真的?” 律师黯然,“谁会撒那样的谎,拖了已近两年。” “可以做器官移植吗?” “已经扩散。” 他摇摇头。 “他没有近视?” “连远视也无,故此遗产大部份捐赠各间大学。” 我说:“他十分慷慨。” “他对你也设想周到。”史律师向我保证。 “是的,我很幸运。” “他希望与你结婚。” 我给史律师看指环,“我已经答允了。” 史律师点点头,忽然哽咽。 我轻轻的说:“他一定是个好人,朋友都那么关怀他。” 婚礼在村上小教堂举行,没有特别请哪个宾客,村民带着孩子前来见证,用纸碎撒在我们身上祝贺。 一个顽皮三四风男童长着一头不可思议的红发,他问我:“你是新娘?你是中国人?从我家后园掘一个深洞,是否可以通往中国?” 我笑答:“问题一:是,问题二:是,问题三,世上最深地洞,是苏俄记录六公里深,不但到不了中国,连地壳都未曾钻破。” 他相当失望,但是老三老四地说:“你今天很漂亮。” 我笑,“我也认为如此。” 丈夫叫我:“准备好没有。” 我整理头纱,“好了,” 又拍拍身上香蒂宜蕾丝裙。 牧师满面笑容为我们证婚。 管家对乡民说:“请各位到红牛酒馆喝一杯喜酒。” 各人欢呼,都往红牛涌进。 我想跟着去,可是史律师叫住我:“夫人,我们回大宅去办些正经事。” 所谓正经事,是签署好几十份文件。 他们喝威士忌咖啡,我喝汽水,三人在书记逗留良久。 史律师轻轻说:“我不知道包裹里有可乐。” 我丈夫微笑,“从前,也没有欢笑。” 史律师把文件放进小小皮箱,挽起说:“我即日回伦敦。” 我们送他到门口。 他登上车说:“唉哟,认识你三十年,从未见你如此开心。” 我看着丈夫,“这是真的吗?” 一整天都下着毛毛雨,入乡随俗,毛毛雨当是湿露露了,并没见人打伞。 下午,我洗掉化妆换回运动服,回到 丝绒沙发上,笑说:“婚姻生活并不如想像中可怕。” 正在这个时候,仆人进来说:“门外有一位女士,说是夫人的母亲,要求见面。” 我愣住,“找我?” “正是。” 凯达极之意外,“这是真的吗?” 我微笑,“这卡通人物的确是我生母,我们已经在婚书上签署,你后悔亦已太迟。” 他也大笑,“那么,让我们出去迎接她。” 我们挽着手出去,看到母亲瞪着我,“果然是你。” 凯达十分有礼,“你好,朱太太。” 她却不领情,“我要与女儿说几句话。” 凯达说,“朱太太不如休息一下,用说茶点。” 母亲经过长途跋涉,十分狼狈疲累,坐在安乐椅上,不能动弹。 “为什么结婚也不告诉我?” 凯达回答:“是我不好,时间上有点急,故此疏忽亲友,敬请原谅。” 仆人捧上茶点果子,她挑了几款吃下,有点精神,继续检讨情况:“你们打算怎么样?” 我莫名其妙,“我打算好好过婚姻生活。” “不!我问的是我,我怎么办?” 凯达这时轻轻说:“朱太太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朱太太,我是汪小姐。” 我一怔,继而黯然,忍不住问:“你把老于怎么了?” 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她不理睬我:“一间三房公寓,司机、佣人、一笔存款,每月零用。” 凯达看着我,我低声说:“你问我要这些?” 没想到凯达一点也不生气,他说:“汪小姐,那些都可以安排,你先休息一下。” 母亲满以为需要拉拉扯扯眼泪鼻涕僵持许久,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有点失落。 她拎着行李上楼去。 同丈夫说:“你毋须娱乐她。” “我宁愿是这种真性情的人,有什么话说个明白,你说对不对。” 我不能说对,也不可以说不对,于是说:“谢谢你谅解。” “没有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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