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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哎——”她犹豫一秒钟,转身就跑,早已忘了告诉郑谦只想休息的话,她只剩九分钟了吧?

  她看见郑谦在询问处望着她,那神情好怪——也别研究了,士柏在等着,郑谦算什么?

  她匆忙赶回宿舍,换了一件米色衣裙,素净大方,又拿了一个菲律宾草提包——是一个同事送的。半跑着赶到士柏面前时,她仍迟了。

  “迟了六分钟。”士柏替她开了车门,“我会罚你。”

  “讲点道理,好吗?”她的脸颊因奔跑而微红,细小的汗珠聚在鼻尖,十分生动。“从这儿回宿舍也得花十分钟,我还要换衣服呢!”

  “你早该知道我会来。”他笑,“你没有接到我的心电的电波感应吗?”

  她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空泛而不真诚的话题。

  “秦大夫替你检查了心脏吗?结果怎么样?”她问。是真的关怀。事实上,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不由自主的掉进了他的网。

  他可曾张网吗?对她?

  “别每一秒钟表示自己是个护士,闷不闷啊?”他漫不经心的,“谁知道他检查了什么。”

  “你该关心自己的健康,心脏——是不可忽视的。”她正色说。

  “放轻松点儿,耐雪。”他拍拍她的手,“我们是去打高尔夫球,散心的。”

  “告诉我检查结果,好吗?”她不肯放弃。在某一方面,她十分固执。

  “哎——好吧。”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秦大夫说我心脏是全世界最健康的,好了吧?”

  “不信,你昏倒得很突然,你太太说你前些时候还突然痛过一次。”耐雪说。

  “小事情,再痛一次我去南非找那个风流的巴纳德医生换心。”他轻松的。他放任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

  她摇摇头,即使她再固执,对他——也是没法子。

  “把你的花心换成铁心也好,免得那么多女孩子为你伤心了。”她说。

  “为我伤心?谁?”他夸张的大惊小怪。

  “哎——”她有些脸红,怎么说这些呢?“你自己知道。”

  “耐雪,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他苦着脸,好冤枉似的。“我从不伤女孩子的心,我爱她们每一个。”

  “短暂的爱,她们会满意吗?”她反问,凝定的目光一片清澈。

  “好吧,我就去换个铁心。”他开玩笑的笑起来,“变成个铁石心肠也好。”

  汽车驶过了竹围,很快到了淡水。也许是跑车速度特别快吧,耐雪觉得似乎一转眼就到了,比去台北还快。

  上一个小小斜坡,就看见高尔夫球场的那个圆形如冬菇般的餐厅,这个建筑物特别得很,明明只有一层楼,却像高脚玻璃杯似的用柱子把圆形屋子撑起来,四周都是巨型的蓝色玻璃,餐桌沿着玻璃窗而设,周到得令所有客人都能看见四周景色。

  “这样别致的地方。”耐雪小声问:“谁都能来吗?”

  “要是会员。”士柏被侍者殷勤的招待坐下。耐雪在座上悄悄打量,客人以外国人居多,但中国女孩子也不少,都是外国人带来的,只有少数的中国男人,看来都是体面的上流社会人物。

  士柏要了酒,又点了菜,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

  “近来开车多了也觉得累。”他说。

  “不是有司机吗?”她问。

  “约会女朋友,有司机岂不减低了情趣?”他笑。

  “可见你对女孩子不怀好意。”她摇头。

  “错了,爱那有恶意的?”每提起爱,他总是振振有词。

  “你太大——知道你来找我?”她突然问。

  “我们互不干涉私生活。”他说得特别,和上次有显著的不同,上次他还坚持曼佳必须忠于他的。“我不需要告诉她,她也不想知道。”

  她沉默一下,似乎在考虑一个问题。

  “妈妈说你们分房了,是吗?”

  他淡淡的一笑,笑得很是自嘲,却不出声,不置可否。

  “那天——妈妈很生气,她不许我夹在里面,使你们夫妇之间更恶化。”她坦白的说。

  “阿薇多事。”他摇头。

  “你们之间——真的闹得很严重了?”她望住他。

  “听着,”他脸上泛起怪异的红色,似乎在强抑激动。“我和曼佳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也绝不是因为你,明白吗?”

  她惊异于他的激动,却沉默了。她的确没有资格管别人夫妇间的事。

  侍者送上餐前酒,士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那些怪异的红色褪去,变成一片青白——不正常的青白。

  “士柏,你——怎么了?”耐雪担心的。

  “我庆祝。”士柏勉强夸张的打着哈哈,“庆祝我有全世界最健康的心脏。”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一大堆诧异的眼光,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看来——的确有些不正常。

  “别这样,我会难堪的。”她小声提醒。

  他一怔,勉强的笑容、夸张的神态完全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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