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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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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耐雪。”他压低了声音,很诚恳的说:“我并非有意令你难堪。” “我明白。”她柔顺的点点头,“你——有心事?” 他咬咬唇,皱皱盾,好半天才说:“我的心事任何人帮不了忙。” “王曼佳呢?”她问得很聪明,她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别提她了,我需要快乐。”他说。 耐雪凝视他半晌,她开始觉得有些了解他——一颗热情、博爱却柔软易受伤的心。 “你不快乐,是吗?”她低声问。她实在很难想象,他几乎拥有了人们所向往的一切,他看来却不快乐。 “快乐的定义是什么?”他反问。 “我很难替快乐下定义,快乐也因人而异。”她慢慢的说:“普通人因满足而快乐,渴望得到的东西能得到,不论那是多么不值钱的东西,人会因得到而满足、而快乐。” “是这样吗?”他望着她。 “应该是这样。”她点点头,“以你的情况,几乎拥有人们渴望的全世界,你不该不快乐。” “或者——是我太苛求?” 他似自问。她默默的想:苛求什么?爱?感情? “一个人付出全部,当然希望也收回同样多的全部。”她了解的说:“感情的事——说不上苛求。” 他疑惑的思索了半晌,笑了。 “谢谢你这么告诉我。”他说。 “不必谢,我只希望你快乐。”她摇摇头。 他看她一阵,突然握住她的手。 “若你能常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快乐。”他真挚的。 耐雪的心一阵剧烈的波动,被握着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他——表示什么?爱? “我——”她讷讷的说不出话,脸也红了。 放开她的手,他轻轻自嘲的笑起来。 “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只是——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阿薇的女儿,我应该当你是晚辈。”停一停,他又说:“但是,耐雪——我真的喜欢你。” 耐雪的心乱得好厉害,喜欢和爱不一样,是吗?他这么说有什么意图?有什么深意?试探?哎——她没办法不向自己承认,见他的次数愈多,她陷得愈深,她根本不能自拔了。她表面装得那般淡漠,谁能看见她身体里的感情激流?压抑、假装,是件痛苦的事,然而——她又怎能爱上他?她忘不了妈妈的严厉。 她沉默着。 她想:爱的本身或许有痛苦和折磨的特质,否则一帆风顺的爱,那能那般动人? 士柏或许了解她的矛盾吧,他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一口气,那叹息——一下子打动了耐雪心中最细微的一根神经,她全身都震动了,那样一个出色的男人为她叹息、为她无可奈何,她——觉得全身都燃烧起来。 “我认为感情的事——不必考虑第三者。”她突然说,大胆得令自己吃惊。 是暗示吗?士柏的眼中有了光芒。 “耐雪——”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喜欢一个人,不管其它的因素。”她再说。她知道若是再不表示,她会爆炸。 “你可曾——喜欢过?”他问。他要更多的把握,他早觉得耐雪和别的女孩不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她勇敢的直视他。爱,的确使人勇敢。“你是荆士柏吗?” “耐雪,我们走。”他突然站起来。 “走?”她意外的,什么意思? “最近我真是变了,变得令自己陌生。”他拍拍胸口,“我要找回真正的荆士柏,我要爱我所爱的女孩子。” “然后你就能快乐?”她仍是坐着,却盯着他。 “是,爱总使我快乐。”他肯定的说。 他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怪异、刚才的自嘲、刚才的阴暗,他又开朗、明亮起来,似乎——阳光又照着他了。 耐雪再不犹豫的也站起来,把手交给他。 “没有人愿意苦恼自己,对吗?”她笑得好美、好柔、好动人。 “不会后悔?”他握紧了她的手。 “那是以后的事。”她一直在笑,“爱情里的后悔,我相信有凄艳、有死亡的美。” “死亡的美?”他呆住了,多离谱的话。 “你不以为死亡也是很美的事?若死亡是带着爱的?”她反问得振振有辞。 “走吧!”他在柜台上签了账单,不曾吃午餐就走。 “去那里?”她问。她忘了饥饿、疲劳,是爱情的力量吧。 “只能容得下我俩的地方。”他在她耳边说。 他又是那个风流不羁的荆士柏了,所不同的是,她已得到了他,得到得全心全意,她告诉自己,永不后悔,永不! 荆家花园中的暗潮虽是起伏着,各人仍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自然。士枫和林苹常结伴回来,在温室中一起研究、工作,有时也夜游一番,曼佳注意到了,士枫总是在十一点钟左右回来,很正派,她想,林苹会是荆家花园的另一个女主人吗?士柏身体似乎没有问题了,他又恢复了夜游,甚至彻夜不归。在人前,士柏和曼佳还能谈笑自若,在人后,他们变成无话可说。只有曼佳,她似乎背了最重的担子,却又是有苦说不出,士柏、士枫都知道康维的事了,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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