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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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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杰被她惹笑了,这样乐观的话令人开怀。 “真有那天我一定不站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也开朗起来,“免得被天压死。” “真没义气。”她说。心怀一开,家俊的事已被扔到九霄云外。 “明天──我们不能令自己这么无聊。”他说:“从早到晚就等着吃饭睡觉。” “有什么好提议?” “不如我们做饭给他们吃?”他兴致勃勃,“工人煮的菜太油腻,我吃不惯。” “一言为定,我们做些沙律。”她也兴奋起来,“让他们陪我们去花园,我看见屋后有网球场,可以运动。” “太好,总比不是站就是睡好得多。”他说:“白天太间,晚上我睡不着。” 心中一阵向往,几乎冲口而出“可以秉烛夜谈”,立刻被自己制止。 不能忘了离开此地之后就和贺家的一切断绝关系。只是家杰──难道这么好、这么合得来的朋友就此失去?不不,不理这么多,困在这里的日子暂时不想这些,以后的以后才打算。 “或者我们可以玩扑克牌?”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秉烛夜谈”四个字说不出口,彷佛──太亲密了。 “你喜欢吗?愿意吗?”他惊喜。 “为什么不?”她鼓励着自己,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该令自己开心,“睡不着是世界上最最痛苦的滋味。” “那么──”他思索着──犹豫不决着,“我们在走廊尽头的小客厅见。” 他很有分寸,还是顾忌着身分有别。 “现在?”她已从床上跳起来。 “现在。”他挂断电话。 两人同时拉开房门, 互相凝视着,忍不住笑。僵持一天的冷漠气氛烟消云散。 他门一直玩到深夜二时多才各自回房。这夜,他们都睡得很好、很沉,因为他们觉得心中踏实了很多。 什么踏实?或为什么踏实?他们都不去想,只要这刻快乐就足够了,思想太多,顾虑必多,快乐会从后门溜走。 第二天,陈警司来了,他脸上带着很愉快、很放松的笑容。 “很快你们可以离开。”他朗声说:“只要我们做好提控陆世龙的工作就行。” “家俊怎样?”家杰问。手足情总在。 “他脱不了关系,但未触及犯毒的事。”陈警司很谨慎地说:“我们现在严密保护他,因为他现在愿意转做警方证人。” “那表示什么?”卓依问。 “他不会被控告、被判刑。”陈警司笑,“不能否认,贺家俊是个太聪明、反应极快、也极精明的人。他很合作,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这是他的个性。”家杰冲口而出,立刻歉然对着卓依,“对不起!我不该说。” 卓依笑一笑,她怎能置可否呢? “至于你们,目前仍危险。”陈警司又说:“陆世龙手下正到处找你们,贺家全家也被我们移往极安全的地方。陆世龙若被起诉,你们就自由了。” “我父母怎样?他们知道了家俊的事?” “没法避免,事总要见报,他们迟早知道。”陈警司摇摇头,“贺先生夫妇还沉得住气,祖母比承受不了。” “嬷嬷怎样?”家杰焦急。 “还好。我们有医生二十四小时照顾她。” “她心脏病发?”卓依十分担心。 “不严重。”陈警司淡淡地说:“你们不必担心,刚探过他们,一切很好。” “我能和他们通话吗?”家杰问。 “暂时不能。”陈警司拍拍他的肩,“忍耐一下,很快就雨过天青。” 陈警司离开,他们的心情再不能像刚才那么好,他们担心祖母。 “嬷嬷一定很伤心,她最痛惜家俊。”家杰不安地摇头。 “陈警司说他不会被判罪。”卓依说。 “不判罪并不代表无罪。”他说。 她呆怔一下,下意识点头。家杰说得对,他们都看得出家俊必参与陆世龙集团其中一些事,也许不是他们一分子,却绝对脱不了关系。不判罪并不代表无罪。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他涨红了脸,“他是哥哥,你是嫂嫂。” 她无言。 前夜的决定虽没动摇,离开此地之后她会从贺家人面前消失,但不必先让家杰知道。她心意已决,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我痛恨所有不法勾当。”他的呼吸不平稳,“即使是自己人。” “我──明白你的心情。”她吸一口。离开之后,她将永远不见他了,这真是很──遗憾的事,无论如何,她喜欢他,她一定得承认,她是喜欢他的,“我真的明白。” 他深深地凝望她,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终于,摇摇头,转身离开。 “家杰──”她叫住他,想安忍慰他,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我希望大家都好,都平安无事。” 他眼中流过一抹感激。 “我想安静一下,午餐见。”他上楼。 卓依坐在窗边,望着美丽的花园。事快将告一段落,她已决定回到自己有的轨迹上,重新上路。这一段梦般的日子又精采,又迷乱,还可以说荒谬,算做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意外假期,就像“罗马假期”那出戏里的公主,与英俊的记者发生一段美丽的罗曼史后再回到公主宝座上。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差点变成公主的灰姑娘。 黄昏时,女警很紧张地通知们要立刻撤离,转换地方。 “不知道原因,上级通知。”她说。 卓依和家杰都紧张起来,难道陆世龙集团的人不顾一切地开始反攻?他将面临怎样的情形?像电影里亡命的追杀/ “去什么地方?”家杰问。 “不知道。十分钟后有车来接。”女警说:“有同事接班,我们不陪你们了。” “你是否弄清楚,确实是上级的通知,而不是对方的诡计?”卓依天真问。 “是我们的秘密通讯,外人不可能知道。”女警笑,“这并非做戏,没有那么戏剧化。” 一部美国林肯二排长礼车静悄悄驶进花园,所有玻璃都是深色,没人能看见车内的一切。卓依和家杰上车,车上已有前后四位便装警员。 “陈警司呢?”家杰问。 “在那儿等你们。”两批警员互相认识,打招呼离开。 “发生了什么事?”卓依问。 “不知道。”警员没有表情。 一路上他们也看不清经过了什么地方,辗转迂回地,他们到了半山,那是去贺家的路。经过贺家那大厦,他们进入不远处另一幢独立的豪华大厦,被带到顶楼。 正在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看到陈警司,看到贺氏夫妇,看到家珍。 “家杰,卓依──”明玉张惶地迎上来,“你们终于来了,嬷嬷她───她──” 泪水不听指挥地簌簌而下。 “嬷嬷怎样了?告诉我,她怎样?”家杰脸色苍白,用力摇着母亲的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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