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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眼里没有忧伤的高朗秋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不禁猜想:如果他情伤已愈,是不是就是这副模样?

  轮廓还是那般鲜明,嘴角依旧挂着讥诮,眉宇间的忧、眼眸里的伤,却淡了。

  第九章

  离开天空老是阴蒙蒙的巴黎后,我在阳光充沛的法国南部小住下来,并没有马上照预定计画前往义大利。法国南部的风光吸引住我,我在乡间几个小镇上来往着,从瓦伦西到普罗旺斯,又从香水城格拉斯到蔚蓝海岸附近的尼斯和坎城。

  旅行的日子每天都能够见到让人惊奇的东西,生活非常地充实,白天忙着去体验生活,夜里也尽量安排活动。但在没有晚间活动的夜里,寂寞,会像蛇一样突然从不知名的角落窜出,紧紧地缠住我,我只得不让自己有机会闲下来。

  九月结束了,日子进入十月。

  转眼间,十月也到了尾声,时间像一捧掌上的水,从指缝中流逝。

  我还没到义大利,十一月就过了三分之一。

  我的任务是去熟悉一个我原来陌生的地方,当我已走遍了南法国每一个小城,再无理由待下去,便是告别的时候了。

  我在我的札记上记着这么样的句子——

  旅行,就如同把一个陌生人变成你的朋友,陌生人不会让你惦记,朋友却会。告别朋友令人伤感,然而世上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有心的人,容易哀伤!

  在我发现我快要熟悉这块土地上的一草一木时,我便急急收拾行囊踏上另一个旅程。在一块土地上产生归属感是不智的,因为总有一天必须要离开。

  我不让自己太容易对一个暂时停留的地方产生过多的情感,唯有如此,必须离开的时候,才不会太难过。

  十一月中旬,从米兰南行,途经威尼斯和佛罗伦斯,到罗马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十二月,在义大利的比萨店里吃义大利面,看义大利的男人。

  全世界最风流惆傥的男人就在这里,我赞叹地想。

  比较过去走过的几个国家,不拿东方人和西方人比,法国男人和义大利男人同样具有吸引力,但法国男人浪漫之馀,仍保有一种贵族式的优雅,用画来比喻,就像是“浪漫派”;相较之下,热情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义大利男人就像是褪去了一层礼仪外衣的“野兽派”,既热情又大胆无比。

  义大利男人的轮廓非常鲜明好看,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与魅力,如果他们不如传闻中那么声名狼藉,我想我会很愿意与这里的帅哥们来段异国恋。

  刚出车站的时候,我就被一名黑发帅哥追着跑,拒绝他的热情可费了我好一番力气;走在街上,每个男人都对着我笑,让我急着想找镜子照照,看看我是不是变成了个大美女,否则怎么满街男人都追着我跑?

  然而我还是我,才刚刚白回来的皮肤又晒黑了些,不擦胭脂,也不扑粉,简简单单的一个齐亚树,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恐怕法、义这两国男人殷勤的态度真要宠坏了我。

  高朗秋要我“再爱一次”,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做到。爱一个人是那么样地辛苦,而我至今依然没有遇到令我真正心动的人。

  填饱肚子后,付了钱,离开餐馆,我拿出背包里的地图边走边看,边将几个短程景点的位置记下来。

  罗马街上游客、行人如织,记下共和广场的位置后,我将地图收回背包里放好。再抬起头辨认所在方向时,几个穿着破旧的吉普赛小孩张着一双双乞怜的眼睛来乞讨,我本想置之不理,但又没办法当作真的没看见。这群流浪的孩子看起来是那么样地缺乏关怀及安全感……一时恻隐,我掏出口袋里剩馀的里拉递给其中一名小孩——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硬把我往后推离那群孩子,我瞪大眼睛,看着捉着我的大胡子男人。

  “山卓!”

  “嗨,姑娘,又见面了。”他一边推着我走,一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我若不走就会被他推跌倒,只得由他摆布。

  我们一直走到另一条街上,山卓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

  他不高兴地看着我说:“姑娘,你实在太不当心了。”

  “我?”我指着鼻子问。“我不当心?”我做了什么?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被扒了?”

  我一听,又是一愣。“被扒?”我脑筋一转,想到那群吉普赛小孩。“他们?”

  他抿抿嘴说:“就是那群吉普赛小孩——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小偷,通常三、四个一群,其中一、两个会假装跟你要钱,其他人就趁你不注意时摸走你的钱包。”

  “啊。”我恍然大悟,急忙低下头检查放在拉链口袋里的皮包还在不在。当我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的时候,我脸都白了。

  “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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