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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韩定远是明白人,自然了解苏净荷的意思,加上此事非比寻需,他早收敛起平日轻适略带点玩世不恭的态度,改以沉稳应对。

  “今日之事都是因我一时无心的念头而起的……”韩定远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出来。

  听完韩定这之言,在场三人出现三种极端的反应——

  孟朔堂眉头紧皱,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表示十分不认同他的做法;韩定远自知理亏,默默接受孟朔堂谴责的眼光。

  如喜婆婆神色微愠,眼底闪着教人猜不透的情绪。啧,今日之事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朝霞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却不至于危及生命,可是听见韩定远叙述当时事发的状况,还是让她听得胆战心惊、手脚发软。光想朝霞所遭受到的待遇,她心就疼了,但是天命有它既定的命数循环,她绝不能够插手介入。

  苏净荷听完则是面色惨白,一脸震惊,口中喃喃低语,心疼朝霞因飞来横祸所受的委屈,心里难过,忍不住红了眼眶……

  “天哪……百花楼……验身……”

  整颗心都被揪疼了,再抬头,看见眼前肇祸的元凶,苏净荷突然灵光一闪,回想起方才韩定远在说话时,语气里所透露出对朝霞的熟悉,她恍觉今日之事的起因并不单纯!

  “韩定远,你说,你和朝霞是不是旧识?”苏净荷试探性问道,但语气却是再肯定不过,她相信她猜想的没错。

  一旁的孟朔堂一听,脸色更沉。净荷聪明绝顶,心思细密,好友跟舞娉之间有过渊源一事果然被她猜到了。

  “孟家嫂子,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韩定远反问,不承认也不否认。

  “若非旧识,若不是过往曾有恩怨,单凭前日在莲苑的一番争执,依我夫君对你这个人还算正派的评价,你没有道理会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来。”

  闻言,韩定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纸包不住火,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不过,也罢!说了也好,说不定可以知道朝霞离开逍遥这三年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变故,才会导致她记忆全失,把他们曾有过的一切全给忘得一干二净!

  “没错,我和朝霞三年前就认识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用‘非比寻常’来形容也不过份……”打定主意,鼓起勇气,韩定这决定将往事和盘托出。

  搅动脑海里刻意尘封的记忆,过往曾有过的伤痛、矛盾和挣扎全都随着回想又重来一遭。

  “非比寻常,怎么个非比寻常法?”苏净荷接口问。

  “话要从三年前我尚未隐遁之时说起。那时的秋水逍遥还是由我当家,而不是像现在是我二弟韩朔接手。年少的我心性不定,十五岁懂事起,便开始四处寻芳猎艳,常周旋于女子之间,不置真心。那年,一趟西行,遇上西呜王朝三王女,因为误会加上阴错阳差,得罪了三王女,她一怒之下对我下了情蛊,欲强逼我成亲,我不从,幸而老天保佑,让我能够拖命平安逃回逍遥。三王女所下的情蛊名曰‘缠情’,顾名思义就是为情纠缠,一生不绝。欲解此情蛊,需有清白女子为蛊身,让中蛊的男子和此女交合七日夜,蛊毒方得全解;然此情蛊药性极强,即使解除之后,仍会对人心产生作用,发生关系的男子将会对该女子发生浓烈的情愫,倾心痴恋终生而不可自拔……”

  韩定远言至此,话被苏浮荷打断。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把朝霞当人看,只是拿她来当解药,以解你身上情蛊的臭男人?”她沉声问着,黑瞳里早已是怒火翻腾。

  “没错,当初买朝霞入秋水逍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当蛊身来解我身上的情蛊。”韩定远坦承以告。

  “啪”!清脆的一道声响,迎面而来一个热辣的巴掌狠狠刮上韩定远的睑,面颊上五条指痕立现。

  而用尽全身气力打了韩定远的苏净荷,在甩完他的脸之后,重心不稳,脚步一个踉跄,便要摔跤。孟朔堂适时舒展臂弯,接住爱妻的身躯,免去她和地面打招呼的危机。

  “韩定远,你这个浑账!可恶,你好可恶!今天我打你这一巴掌,一点都不冤枉,这是替朝霞打的。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的所作所为差点就把朝霞逼上绝路?要不是如喜婆婆,如今这世上早就没有颜朝霞这个人的存在了!”

  苏净荷的一番话令韩定远大惊失色,她说他差点把朝霞逼上绝路……

  “朝霞她……她曾动念寻死吗?”韩定远听见他以颤抖的嗓音问着,同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那晚两人争吵后,朝霞伤心欲绝含泪离去的模样。

  “何只是动念?朝霞根本就是付诸行动了!我是拼了老命呼喊,招来两个好心的渔夫过来帮忙,三个人死拖活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一心求死的朝霞从河里给拉回来。唉,虽然隔了好些年,可我每次只要一想起来那种场面啊,就还是心惊肉跳的!朝霞整个人大半个身子都浸到湖里去了,湖水冷冰冰,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一股脑儿死命地往前走,你说她死意够不够坚定?”

  如喜婆婆凉凉说着,还是一贯那种等着看热闹、带点幸灾乐祸的语气。她愈说,韩定远的脸色愈是铁青,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沉重又难受。

  “哼,光是这样,你的脸色就这么难看,怎么?有自觉你已经愧疚得没脸见人了吗?要是继续听下去,知道了朝霞的身世和过往,只怕你会良心不安,自责一辈子,到死也无法原谅你自已!”苏净荷也接话道。

  “朝霞的身世?嫂子,你和如喜婆婆知道她的来历?”

  苏净荷点点头,但却没说出朝霞身世的打算,她眸了韩定远一眼,打定主意要加深他的歉疚后说道:“对啊,听到婆婆说起往事,我心头也跟着难过啊!当初我在太湖畔发现婆婆和朝霞时,两个人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可怜兮兮的。我问了婆婆,才知道她身上没盘缠,是她带着朝霞沿路乞讨到凉州。要不是遇上了我,带她俩入了莲苑,只怕她们俩人还要继续流浪下去。”

  “对不起……我……知道我真的很该死!但是……当初这些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打小活在云端之上的我,怎知身陷泥泞之地,在夹缝之中奋力挣扎,为的就只是要求取一份生存的苦痛?”韩定远的声音低了,他的心被深厚的歉意和内疚划出了一道好深好深的伤口。

  心疼,浓重的不舍和怜惜全是为了那名受他所累的无辜女子。

  “婆婆,请你告诉我朝霞为何要寻死,还有她的身世,好吗?”他心中有一股热切的渴望,渴盼能了解更正的朝霞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有关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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