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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细细姊,何必为了那人的一句话心烦呢?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别理他就是了。”巧珍笨拙地安慰。

  “我也想不理他。”苏合香捧着脑袋坐下。“可是他那句话戳得我心口好难受,害我昨晚一整夜都睡不好。”糟糕,有点头昏眼花,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被那男人给气的。

  “细细姊,你先躺躺,小心别气坏了身子。”巧珍见她脸色发白,忙扶着她到美人杨上躺下。

  苏合香乏力地合上眼,深深吸口气,试着平复心情,感觉到巧珍轻手轻脚地替她盖上了薄被,然后退了出去。

  他为什么看下起她?她不禁又想起这个在脑中翻滚了几百次的问题。

  佛像雕刻师很了不起吗?……是吧。他雕的是满天神佛,自然是了不起的。

  苏合香微愕,把他的话反覆咀嚼了几次,忽然听懂他言语中的轻视之意,不禁心生恼怒,寒起脸盯住他。“你是什么意思?”

  “姑娘请回吧。”孙玄义淡然转身,进屋。

  “等一等!”她骄傲地朝着他的背影喊。“我要你明天过来看我跳舞!我要你——明白长安第一舞伶和寻常女色有什么不一样!”

  孙玄羲笔直地走进屋,没有理会她的“要求”。

  苏合香尝到了此生头一回的难堪滋味,而她实在不愿承认给她难堪滋味尝的,竟是一个男人!

  第二章

  这一夜,苏合香舞得精彩,姿态盈盈,说不出的曼妙,观者陶醉入迷,喝采声不绝。

  没来?她美眸在台下赏舞的客人中搜寻着。可恶,那人真的没来!

  一曲舞毕,她提着薄纱裙疾步回房。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让她愈想愈着恼,愈恼就愈气闷。从小到大,她就是兰姨、茶坊里的乐工、侍女们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宝贝,更是赏舞的客人们眼中不可多得的一代舞伶,她对自己一向是那么的有自信,不论容貌或是对歌舞的天赋,她都相信自己即便不是凤凰也会是骄傲的孔雀,萨在他手中现出尊相让世人膜拜,那双雕刻菩萨的手自然是很了不起的。还有他那双淡瞥她的眼眸,清澈中透出一种高洁与淡泊的光,与她平日所见的男人不一样,明明看着她却又好似没看见她。

  她翻过身来,睁开眼,望着窗外高挂的一弯新月,幽幽叹口气。

  自小她就体弱多病,可是对激烈的舞蹈却充满了狂热,她很爱很爱跳舞,尤其爱那种回旋狂舞时的昏眩快感,当帛带轻纱飘飘飞扬时,她会觉得自己随时都能飞上天去。

  幼年时,她总是以舞为乐,为了满足她对跳舞的渴望,兰姨特地请舞伶教习她各种舞蹈。她天生伶俐,对歌舞音乐极有天赋,再难的舞她一学便会,兰姨为了给爱跳舞的她一个发挥的地方,毅然把“长乐坊”的楼下大厅改设成一个圆形舞台,让她的精湛舞艺得以展现。

  “长乐坊”原本只是一间单纯的茶坊,在她十四岁那年首舞一曲“苏合香”之后,从此便声名大噪,吸引了许多男人为争睹她的舞技姿容而来。兰姨将她改名苏合香,并且只让她以舞酬客,不让碰,不让近,不让言,这特地订下的“三不让”规矩,使得苏合香在长安城的名气愈加响亮。

  虽然身为舞伶只是个娱人的角色,但是所有仰慕她美色舞技的男人将她捧成了无上至宝,她从来不曾因为舞伶的身分而看轻、看贱自己,也对平时练练舞、偶尔上上台享受众人崇羡的目光、闲暇时乘车出游的生活方式感到很满意。

  然而,她所感到心满意足的一切,却敦一句话给割裂了一道缝——舞伶,比一般良家妇女更不能亲近。

  到底,那是什么意思?一般良家妇女是怎样?舞伶又是怎样?为什么她仿佛听出了轻贱之意?若下问个清楚,她今夜甭想睡了。

  她蓦地起身,推开门往后院围墙走去。

  孙玄义正用斧头在樟木上削出他要的轮廓。

  前面的“乱茶坊”还真不是普通的吵人,白天有茶客的喧哗声,晚上则是喧哗声加上笙歌不断,吵得他头痛欲裂,更别提好好静下心来动手雕刻了。

  好不容易夜深了,笙歌停了,喧哗声也少了,他才去净完身,准备开始工作。

  “喂,你今天为什么没来看我跳舞?”

  墙上传来清脆带着抱怨的嗓音,让孙玄义懊恼地蹙起眉头。

  “姑娘,我已净了身,请你莫来打扰。”他抚额低语。

  “我有话一定要问清楚,否则今晚睡不着。”苏合香趴在墙头,执意问道。

  “姑娘。”孙玄义抬首望她,黑眸写满不悦。“你一向不把别人的话当成一回事吗?”

  “错!”苏合香在墙头上高高俯视他。“就是太把你的话当成一回事了,所以才会被你那句话搞得整夜都睡不着。”

  “请问是哪一句?”他很忍耐地问。

  “你说我比一般良家妇女更不能亲近那一句。”就是这句话阴魂不散地缠了她整整一昼夜。

  孙玄义承认那句话确实说得太快,没料到她竟如此介意。

  “好。”道歉吧。下倘有冒犯之处,望祈见谅。”

  “你不要想敷衍我,你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没那么好打发。“我是长安城第一舞伶,为什么比一般良家妇女更不能亲近你?我希望你说清楚。”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在斋戒净身中,所以忌女色。”他不懂她到底要什么解释。

  “不是这样,你会那么说分明是因为看不起我。我为什么让你看不起?长安城第一舞伶为什么你看不起?”她是骄傲自负的孔雀,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坚持要他给一个伤害她的理由,不然就太冤枉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孙玄义站起身,视线直直地望着她,语调轻轻淡淡。

  “当时我的话是说得快了点,倘若我目前并没有因要雕刻佛像而必须斋戒净身,便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你要斋戒净身便斋戒净身,与我有什么相干?”这样的解释更让苏合香听得困惑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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