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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合香偷偷观察着那个人的举动,发现他坐在井边磨着几把形状奇怪的刀子和斧头,她的心脏猛地一紧,背脊流过一道寒意。

  那人在磨刀子,他该不是什么盗贼之类的吧?

  “细细姊,看见了什么?”巧珍在底下不安地问。

  “嘘,别吵!”她要看清楚这个人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是真准备干坏事的,一定告诉兰姨报官去。

  那人穿着简单的灰袍,没束发,看起来年龄很轻,五官也很端正好看。他在擦拭那些怪刀时的神情平和沉静,没有半点邪恶之气,看起来实在不像个会干坏事的人。

  “喂,你是什么人?”她忍不住出声问。倘若这年轻人误入歧途,她可得好好劝他回头是岸。

  孙玄义听唤,慢条斯理地仰望攀在高墙上的绝色女子。他很早就听见她们在墙那边窃窃低语的声音了,所以听见苏合香的叫唤声时并不惊讶,不过在看见苏合香姣美的面容、水漾的明眸后,他仍是失神了一瞬。

  “你在那儿干什么?”见他没回话,苏合香清了清喉咙又问。

  “细细姊,你到底在跟人还是跟鬼说话?”扶着木梯的巧珍圆睁了眼。

  “一个男人啦!”苏合香低头抛下一句。

  “天哪,一个男人!”巧珍的表情好似比听见鬼还惊恐。“细细姊,你忘了兰姨给你订下三一不让”的规矩吗?男人不让碰,不让近、不让言,你怎么能让男人跟你说话!l

  “不是我让男人跟我说话,而足我自己找他说话,别啰嗦了!”苏合香微恼地斜睨她一眼。

  孙玄义抬眸看着苏合香,猜想苦她应该是隔壁“乱茶坊”里的舞伶吧。竟然还有什么“三不让”的规矩,真是好笑。

  “喂,我问你话呀,你怎么不答?”苏合香盯住他,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你问话的态度太无礼,我可以不答。”孙玄义继续擦拭他的扁凿、雕刀和斧头,

  苏合香讶然瞠大双眼。多少男人引颈企盼着能有和她说说话的机会,而这一身灰布袍的男人居然对她的垂询不赏脸,也没半点为她意乱情迷的模样。在茶坊里跳了六年的舞,苏合香还是头一遭遇到对她态度如此不客气的男人。

  “好吧,我问话的态度也许不好,我向你道歉,那我重新再问一次。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对这男人实在太好奇了,心想低个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因为那问屋子对她有非凡的意义,她绝不容许有人在里头胡作非为。

  “我是洛阳雕刻师,暂住在这里,雕完一尊佛像便走。”孙玄义淡淡地答道。

  “雕刻师?”她双眸骤亮,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行业,对他又更好奇了。“你雕佛像吗?”

  “不只是佛像,我什么都雕。”他回答得轻淡。

  “好有意思!男人我见多了,就没遇见过你这种男人。”她趴在墙头上笑得好自然。

  苏合香随口两句话听在孙玄羲耳里却是极为轻浮。

  “姑娘,我暂住在这里,必须斋戒净身以完成佛像,所以请你以后莫再来打扰。”他低着头冷漠地收拾雕刻工具。

  “你做你该做的事,我不会打扰你的。”她笑眯眯的,好客气。“不过,我没看人雕刻过,能不能偶尔让我待在你旁边看你雕刻?成不成?”

  “姑娘,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孙玄义无奈地再重复一次。“我要斋戒净身完成佛像,请你以后莫来打扰。”

  苏合香困惑地挑眉。“我也说了呀,你做你的事,只要偶尔让我待在你旁边看看就好了,我不会吵你的。”

  “就算你不吵我也不行。”他冷漠地拒绝。

  “为什么?”她讶异地问。

  “因为你是女子。”

  苏合香怔了怔。

  “那又怎样?登她眸心微黯。

  “斋戒净身最忌女色。”他淡瞥她一眼。

  “什么女色!”她昂起下巴。“你可能没弄清楚我的身分,我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女色,我是长安城第一舞伶!”

  “舞伶?”他眉一凝,淡淡低吟。“那比一般良家妇女更不能亲近了。”

  可那男人的一句话仿佛突然间拔光了她最引以为傲的羽毛,让她又痛又狼狈。

  “细细姊,累了吧?喝口水歇一歇。”巧珍一见她回房,便立刻端来清香的玉露茶。

  “巧珍,你说说,那个人为什么看不起我?”她双手抱胸,在房内来回疾走,忍不住抒发胸口的闷气。

  巧珍呆愣住。“哪个人?”

  “就昨天在墙后头看见的那个男人呀!”唉,真是迟钝。

  “他看不起你?”巧珍像听见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笑了两声。“那怎么可能嘛!谁敢看不起你呀!你可是‘长乐坊’的摇钱树耶!有多少男人想抱住你的腿求你嫁给他——”

  “不,你没听见他对我说话时的那种语气。”一想到那男人目中无人的冷淡态度,她就觉得不甘心。“他说我比一般的良家妇女更不能亲近,他那是什么意思呀?好像我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我可是长安城第一舞伶呐!巧珍你说,他为什么不起我?”

  巧珍被她问傻了,她哪会知道那个男人为啥看不起细细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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