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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休书?不行,这太丢人了,咱们丢不起这个脸——

  娘哭着这么说。

  我问过了,他说只是因为喝醉了,不小心碰着了。

  爹又道。

  你忍一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

  娘再说。

  回过头,拳头再次袭来。

  都和你道了歉,你是想怎么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告诉你,老子娶了你,你就是老子的,这个家都是老子的,老子他娘的想怎么花钱是老子的事!

  你装什么清高?你摆那什么脸!

  你这个贱人!贱人——

  心,寒了,冷了。

  她挣扎着想逃脱梦境,却醒不过来,那梦重复着、重复着,让她嫁人,教她受苦,直到她再也无法忍受。

  鲜血将她淹没,他的血,她的血。

  不要不要不要……

  放了我、放了我,拜托你放了我……

  对不起,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听见自己呜咽的哀求,听见她在梦中尖叫、嘶喊、咒骂、挣扎,做尽了一切那时的她不敢做的事。

  但,梦又轮回。

  她又穿起了嫁衣,又再爹娘的安排下,走进了那成亲的礼堂。

  她心如死灰,再变成了行尸走肉,认命的和那恶人拜堂,可下一瞬,当他扶她起身,她看见了他的手。

  那是一双,如皮革一般坚韧、长满了老茧的大手。

  你知道,这只是梦。

  那低哑的声,温柔的说着,似带着些许心疼。

  没事的,相信我。

  他说。

  相信我。

  剎那间,泪满眼。

  她哽咽着,看着泪滴落,看着他伸手接住那滴泪,感觉他握着她的手,怜爱的轻轻摩挲。

  别哭了……别哭……

  不知何时,他已抬手,抚着她的脸,拭着她的泪。

  那一举一动,那般轻柔,如羽似蝶,像是怕把她碰坏了。

  那不是那恶人,会有的温柔。

  是他,才有。

  一颗心,抽紧,颤抖。

  你若是我的,我绝不会伤你……不会……

  低低的,他哑声在她耳畔诉说。

  所以,别哭了,这是梦啊,就算不是,也都过去了。

  她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听见他嗄哑的承诺,入耳中。

  他再不能伤你,我再不会让他动你分毫。

  那保证,如此坚定,安神定心,驱逐了恶夜惊梦。

  不自禁的,她含泪将脸偎进那粗糙掌心,紧握着他摩挲着她小手的手。

  恍惚中,她睁眼,他近在眼前,好近好近,但有些朦胧,被泪水变得朦胧。

  “没事的,睡吧。”

  他说,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她能感觉他的唇,如蝶翼般拂过。

  “我会在这的。”

  她想起身,却无力醒来。

  她累了,好累。

  剎那间,又合上了眼,掉入夜色中。

  只是这一回,再无恶梦惊扰,只有他宽厚的大手,接着她,抚慰、保护着她。

  再醒来,天已大亮。

  手中的手,已不再。

  她幽幽转醒,睁开眼,那男人不在床边,不在屋里。

  怔忡坐起身,她有些脸红耳热。

  原来,是梦。

  但,脸上,手中,都似是残留他掌心的温热。

  不由自主的,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指尖来回轻拂微启的唇瓣。

  明明是梦,却宛若真实发生。

  她几乎还能在唇瓣上,尝到他的味道。

  心,微微的颤。

  她下了地,披上外衣,却看见药箱在桌上。

  白露一愣,她不记得自己昨夜曾把药箱带回。

  她有吗?

  敲门声蓦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身瞪着那扇门。

  “谁?”

  “是我。”

  胸中的心,猛然大大力跳了一下。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脸红耳热。

  “白露?”

  不敢再想,她上前将门打开。

  那男人就在门外,阳光轻轻洒落在他肩上,他背着光,她瞧不清他的脸,也不敢细瞧。

  “什……什么事?”

  她不知该把眼往哪儿放,可不看着他又太失礼,只能将视线落在他的胸口,却无端忆起昨夜梦中他也是这样只罩着内衫,露出些许胸膛。

  那画面那般清晰,如此吓人,教她气微窒。

  “掌柜的问,我们何时启程?”

  他的声传来,沙哑的如同在梦中,让她不觉轻颤。

  “晚点,我睡晚了,再……”她紧张的将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再半个时辰,我收拾一下就上路。”

  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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