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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耳好热、脸好热,好似连心都热了起来。

  他粗犷的脸,有些紧绷,那双眼映着烛火,还有她。

  “他是你的男人?”

  那声音,变得更加粗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白露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颤手抖,那一刻,知道自己的答案,会改变所有的一切。

  她现在的生活很安稳,好不容易变得如此平顺。

  宋应天待她很好,他从不追问她的过往,也不在乎她的身家,他让她的日子很好过。她知道人人都以为且期待她嫁入宋家,嫁给那位医术高明,却不懂得生活的少爷。

  她欠他很多,就算得拿一辈子还也不为过。

  可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她不想再嫁,再也不想,她不要再被任何人束缚、再被缠困在其中。

  宋应天知道,也不曾这般要求过。

  她知他没那个意思,他从不强求任何事,如果她想就这样一辈子,他不会强娶她。这才是最安全的,她可以就这样在宋家安身立命,她会照顾应天,那个男人也会成全她。

  她应该要说谎,真的应该,苏小魅是个好人,但他只是个过客,没有办法给她这般安稳的生活。

  可眼前这男人,也没有想要她嫁,不是吗?

  他想的,只是一个可能。

  她想太多了,想得太多……

  可她怎能不想?怎么能?

  “是吗?”他再追问,声好紧,更哑。

  她该要说谎的,她的生命中不需要另一个男人,她挽着髻就是要阻挡男人靠近,可是当他如此渴望的看着她,当他全身紧绷的问着这个问题,当他这般想要她——不是因为她是谁,不是因为她有多少身家,不是因为得到她能有什么好处。

  他要她。

  就只是她。

  她几乎无法思考。

  然后,她感觉自己张开嘴,粉唇微启,颤颤吐出了一个字。

  “不……”

  黑色的瞳眸收缩,他小腹抽紧。

  这反应该要让她害怕、让她打退堂鼓,她嫁过人,而他几乎就像是个陌生人,她却听见自己哑声再道。

  “宋应天,不是我的男人。”

  霎时间,以为他会更加低下头来,做些什么。

  她可以看见他眼里的释然,尝到他身上那浓烈的渴望,但他只是看着她,徐徐的、缓缓的,吸了口气,说。

  “谢谢你告诉我……”他低垂着眼眸,凝望着她,悄声道:“我不晓得,我竟然这么想知道……”

  她浑身一颤,热气蓦然上涌,熏红了脸。

  汹涌的波光,带着情×,在他眼里闪动,她看见他将头垂得更低,低到她能尝到他吐出的气息。

  “剩下的针,我自己来吧。”

  月半圆,高挂在夜空。

  白露飞奔过廊,转身将门合上,惶惶上了床,却仍觉心跳飞快。

  她没有反对他的主意,她不认为她还能待在那儿,她不知自己怎么收回手,又如何能平安回到自己房里。

  他没有碰她,从头到尾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而已,却已让她全身好似燃了火。

  她不爱那种事,只记得那男人曾有的粗鲁,曾造成的疼痛。

  几年后,那曾拥有她的恶人,已因酗酒不起,再不能真的和她行房,从此他打她打得更凶,她却只松了口气。

  她从不认为那事有多好,只当是义务,只是想要个孩子。

  到了后来,她连孩子都不敢想要了。

  不能行房?很好。很好。

  即便他下手更狠,她也忍。

  她让自己彻底断了念,她不再相信山盟海誓,不再认为她对谁好,谁就会对她好,她不再期盼能和谁一生一世。

  那样的日子,过一生一世,多骇人?

  她甚至连这念头也不敢再想,怕一起了念,再无法忍。

  她不让自己思考,她教自己变成行尸走肉——

  躺在床榻上,她压着怦然的心头。

  她以为她忘了,全忘了,那曾有的心动。

  但隔壁那男人,让她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曾经有过的期盼与渴望,让她想起封尘在内心深处潜藏许久的柔情。

  那一夜,梦连连。

  爹与娘坐在高堂上,她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真丝头巾,牵着红绸带,被带入室,和那个男人,拜了堂。

  那时的她,才十五,刚及笄,还不识愁滋味,还怀有夫唱妇随的妄想,还以为自己可以和身旁的男人一生一世。

  虽然对这男人仍不熟识,但这人是爹挑的、娘选的,定是个好人。

  她还记得,那时幼稚的想法。

  可这一回,她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惊惧畏怖都在心头。

  她好想逃,不想嫁,但她动不了,她身在梦中,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只能任梦境摆布,重演一切。

  他打你?怎么会,不可能!

  爹拧眉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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