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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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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蜜欧 放心,爱,在我眼里,苍白也是你的面容;伤人的忧虑吸干了我们的血。保重!保重! [柔蜜欧缓缓下。 幽丽叶 哦,命运,命运,人们都说你善变无恒,如果你是善变的,你为什么惹上了他,一个这样忠实的人?那么就变吧,善变的命运,我希望你这样就不会留他太久,你会快快地又把他送回。 凯布夫人 (在里面)喂,女儿,你起来了么? 幽丽叶 (惊醒)是谁在叫我,难道是我的母亲?她这么晚还没有睡?还是起得这样早?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叫她到此地来? [凯布夫人上。 凯布夫人 (望着她的面色)幽丽叶,你怎么啦,现在? 幽丽叶 太太,我不大好。 凯布夫人 (不耐心地劝慰)还为着你表哥的死在伤心么?你真要用眼泪把他从坟墓里冲出来?就是你做得到,你也不能叫他再生:所以不要哭了,悲痛一阵就表示出你的爱,但是悲痛太多,只是说你缺乏聪明。 幽丽叶 (无奈)这损失这样痛心,你就让我哭哭吧。 凯布夫人 可你这样地哀悼,你哭的。你哀悼的朋友并不知道。 幽丽叶 这损失在我感到这样深,我也只有为他,不断地为他流着眼泪。 凯布夫人 咳,孩子,你哭虽然说是为着他的死,但是我看还是因为杀死他的那个流氓还在活着。 幽丽叶 (吃惊)什么流氓,太太? 凯布夫人 就是那个流氓柔蜜欧。 幽丽叶 (旁白)他跟沉氓可是有天地的分别。(佯为嘲弄)上帝饶恕他吧!至少我先从心里饶恕他,可是没有人像他叫我的心那样悲痛。 凯布夫人 那是因为万恶的凶手还在活着。 幽丽叶 (双关)是啊,到不了我的手,我希望是我,我自己,为表哥报仇。 凯布夫人 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得报复。你就不用再哭了,我要派一个人到曼陀。这个逃犯就在那个地方,我叫人给他下一服凶恶的毒药,他就会立刻陪着悌暴到了天上。这样我想你就真的满了意。 幽丽叶 (冲出口)真的,我永远不会满意柔蜜欧,除非我看见了他——死了——是我的心为着表哥这样难过。太太,如果您能我着这样下毒药的人,那毒药让我来调,好叫柔蜜欧吃了就能立刻静静地睡着。哦,我的心多么恨,听见了他的名字可不能把他找到,好把我的爱,为着表哥悌暴的爱,表白出来,在杀了他的人的身上复仇。 凯布夫人 (哄她)好了,你快点去买毒药,我就去找人,不过现在,孩子,我可要告诉你一件快乐的消息。 幽丽叶 真的,是什么?您快讲。在悲痛当中快乐来的正是时候。 凯布夫人 啊!孩子,你福气,他真心疼你呀,你的父亲。他想排解你的忧愁,就看了一个喜气的日子,梦都梦不见的喜事,真是你猜不着,我也想不到。 幽丽叶 (惊愕,微愠)究竟是什么呀,太太,什么日子? 凯布夫人 (笑)咳,我的孩子,就在星期四的大清早晨,那个年轻、漂亮、华贵的先生,霸礼爵爷,在圣比得教堂等你,高高兴兴地等你做他快乐的新娘。 幽丽叶 (镇静)可是教堂也罢,比得也罢,说什么我也不能做他快乐的新娘。我奇怪为什么这样忙,他还没有来求我,我就得嫁。我求您,太太,告诉他,我的父亲,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果真要,我就嫁给柔蜜欧,他,您知道我恨,——也不肯嫁给霸礼。真,原来是这么个好消息! 凯布夫人 (不悦)你父亲来了,你自己对他说,看看,你亲口说的,他怎样听你的话。 [ 凯布与奶妈上。 凯布 (兴高采烈)太阳落了山,天空不过落下一点潮潮的露水可是我的侄儿入了土,就落下来倾盆大雨。怎么样,孩子,大雨还没有停?还在哭?你哭成了河道啦。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身体里,你做了船,做了海,又做了风。我把你的眼叫做海,眼泪是忽起忽落的海潮,你的身体成了一只船,在这咸咸的海潮里浮漂;你的叹息是阵阵的风,风激起来你的泪水,泪水又惹起来风,如若再不立刻平静,早晚打翻了船,把这小小的身体葬送在暴雨狂风。怎么样?(对凯布夫人)你已经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了她么? 凯布夫人 (悻悻)说了,她说谢谢你,她不肯,恨不得把这傻丫头送到坟墓里。 凯布 (想不到)什么?你再说明白点,说明白点。啊?她不肯?还说谢谢我?还不如意啊!难道她不觉得她福气?像她这么个丫头,我们居然为她找着了这么一个体面人跟她结婚? 幽丽叶 您找着了,我并不觉得如意,我倒是感谢您为我找。如果我恨这个人,我怎么能觉得如意?不过即使是恨,我也感谢,因为您原来也是为着对女儿的情意。 凯布 (急躁)好啊,好啊,你这张会辩的快嘴!什么?“如意”?“我又谢谢你”,“不谢谢”,“我也不如意”?你这个小东西,你也不必来那一套“谢谢”,你也不必对我说什么“如意”“不如意”。在星期四那天你这贱东西就预备好,跟霸礼一同进圣比得教堂,不然用囚车我也把你拉去。滚开,你这脸上都发了青的死肉,走,这下流货!你这讨厌的东西。 凯布夫人 (对其夫)去!去!你怎么?你是疯了? 幽丽叶 (跪下)好父亲,我跪着求您,您只耐心听我一句话。 凯布 (狂怒)你死去吧,你这小贱货,不听话的东西。我告诉你这么样:星期四到教堂,不然,一辈子,就不用见我。不要说,不用辩,你不必答复我,我手有点痒!——夫人,我就没想过我们福气,上帝还留下给我这一个女儿,现在我看清楚,就这一个已经是太多。天罚我们才有这种孩子,叫她滚,下流东西! 奶妈 上帝保佑啊!(对凯布)爵爷,您这样骂她,就是您不对啦。 凯布 怎么,要你这个聪明婆多嘴!少说,你就少生事,去,这些话找那些好听闲话的东西们说。 奶妈 我不是坏意。 凯布夫人 (对奶妈)你就少说吧。 奶妈 (对凯布夫人,不平)人就不能讲话啦? 凯布 少讲,这个唠里唠叨的笨东西!把你这些道理放在爱听闲话的碗边上去说,此地用不着! 凯布夫人 你也太大的气了。 凯布 天哪!我简直要疯了。白天,晚上,忙着,闲着,有人,没人,在家,出外,早晚我的心都在千方百计为她找人家现在难得找着了一个有身价的君子人,年轻,貌美,受过高贵的教育,可以说是装满了优美的才能,哪方面都能说是一个理想的男人;偏偏遇见这么一个哭哭啼啼的糊涂东西,不知事务,只晓得哭。人家把宝贝送到她面前,她居然说,“我不能爱”,“我不结婚”,“我还太小,我求求您,原谅吧”。 好了,你不结婚,我也原谅你! 你以后爱在哪里过就在哪里,你别住在我的家里。 你想想,你想明白,我是向来不说笑话的。 星期四就在眼前,把手放在心上想想,你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把你许给我这个朋友。 要是不肯,那么你死也好,要饭也好,饿死,死在街上也好,我跟你说明白,我决不认你。 我以后的财产种种,什么也不是你的。 你好好地想去,我决不说谎。 〔汹汹走下。 幽丽叶 坐在天上云光里的难道不是怜悯? 怎么就看不出我心里面最深的悲痛? 哦,我的好母亲,千万不要抛弃了我。 先把这婚礼延迟一个月,一个星期;如果您连这都不肯,那就不如把结婚的新床放在悌暴躺着的那个黑暗的地方。 凯布夫人 (冷淡)你不要对我说,我一句也不愿意讲。我不管你,随你怎么样。 〔也走出。 幽丽叶 哦,上帝!——啊,奶妈,这怎么办?我的丈夫活在人间,我对他的盟誓都存放在天,怎么样才能把那盟誓取得转,除非他死了升天,亲手取回来,对我交还。安慰我吧,给我出个什么主意。嗳,天哪,你怎么对我这么一个软弱的人使出这么凶恶的毒计? (见奶妈不做声)你怎么说?没有一句快乐的话,总有一句安慰我,奶妈。 奶妈 (蓦然)老实说,这就是安慰你的话:反正柔蜜欧已被赶了走,我看准了他回来找你麻烦。那是绝对不成。就是他能来,他只能偷偷摸摸。现在事情既然闹到这样,我看最好你就跟那个爵爷结婚。(满脸的笑)哦,他才是可爱的君子人,比起他来,柔蜜欧就是一块洗碗布。小姐,要说霸礼那一对眼,鹰的眼也没有那样机灵,那么美,那么光彩。我说惜了就受罚,你这第二次婚姻准幸福,因为那比第一次的好!咳,就说不好吧。反正你第一个丈夫已经死了!他不能来,你不能去,这不就是死? 幽丽叶 你从真心里说的? 奶妈 也是从灵魂里说的,说假,两样我都受上帝惩罚。 幽丽叶 (画了个十字,祈祷这誓言实现)阿们! 奶妈 怎么? 幽丽叶 好了,你已经真正是安慰了我。进去吧,告诉母亲说,我出了门,因为方才得罪了父亲,才到神父的圣堂去做忏悔,再求神的原谅。 奶妈 (高兴)好,我就去,这才是个聪明的主意。 〔奶妈下。 幽丽叶 天会毒毒地罚她的呀,这个最坏的魔鬼。还有比这个再深的罪恶?劝我变心,咒骂我的好人!这一张嘴多少次把他夸得无踪无影。走吧,你这个帮手,彼此分开,你跟我的心;我去找神父,求他把大路明指;都不成了,我还有办法去死。 〔幽丽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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