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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面面相觑)

  吴天长(不满地)至少还有半点钟!

  姚国栋(无可奈何)走吧!

  蔡世安(拿起公事包)玉山兄,机电厂停了好久,现在技工不够,似乎——刘玉山是,(也卷好摊在书拒上的蓝图)顺路到我们工务处谈谈好不好?

  蔡世安最好。

  姚国栋(短短的胖手在空中晃了晃)辛苦了,余处长。

  余涤凡(摸起小圆桌上的一张便条在看,抬头,笑着)不,姚厂长。白白劳了诸位辛苦一趟。一会儿请诸位先生,在公司会客厅聚齐,此地太热,太挤。

  已经走了那十几位,我再派人通知。

  姚国栋蔡世安(同时)嗯——好——好——再见。

  刘玉山〔沉静的下午,远远由公司码头上,忽然荡来一两声轮船的汽笛。

  姚国栋(有些踌躇)别是他忽然坐轮船来了。

  余涤凡(带着笑容)不,不,(指着窗外)这还是那条专轮。

  刘玉山(烦躁不耐)是虎头秘书坐来的!

  吴天长(对姚,嘻嘻哈哈地)大概轮船也等得不耐烦了。(回身向窗外看)

  〔蔡、刘由双门下。

  姚国栋怎么样,老吴,还不走?

  吴天长(大眼一瞪)我?(脖颈子一挺)我还要等!(清脆响亮)这叫“来了车子不上”,我等上瘾啦!

  姚国栋(一笑)那你就等吧。

  〔姚刚从双门向廊子迈了一步,忽然“腰肢”一扭,转身跑来。

  姚国栋(小胖手又抵住嘴唇,严重警告)来了,来了,来了!

  吴天长(愕然)谁?

  姚国栋(又回头望一下,低声自语)来了,来了!

  吴天长谁呀?

  姚国栋(一脸又想笑,又怕事的神色,轻声)“古广东”,“古广东”来了。

  〔刚一回头,古恭完气冲冲地走进来。

  〔古恭宪,广东人,是公司轧钢厂厂长,学识造诣很深,战前在欧洲儿个钢铁厂当过工程师,抗战后一年,才由沈总经理延聘回国。他的父母都是南洋华侨,幼时把他送回中国读过书。不久,他就到欧洲深造,多半时间留在德国,以后很少与国内工业有实际接触,应聘之后,他把太太“装”——按照他的话——到美国,孑然一身,来到后方。

  在此地他无亲无故,整天是工作,试验,书本,发脾气,很少与人来往。他的秉性倒是爽快,率真,甚至于简单,却也实在古怪,固执,急躁。见解偏,对祖国的人情世故又十分隔阂,所以时常与同事们冲突,而自己毫无所觉。初来时员工们完全把他当做洋人看,这使他非常气恼。于是苦学国语,几乎废寝忘餐,半年后,等到国语教师走了,他张开嘴,还是一口广东官话。然而他已经诩诩自得,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力,见人就讲。

  〔他年约四十余,壮实有力,黑中透紫的脸,厚嘴唇,扁鼻子,双目凹进,炯炯有神,时常叼着一支烟斗,口袋里总装着烟草火柴,高兴起来连连用烟斗敲着手心,大笑不已。

  〔他穿一身旧黄咔叽西装,敞口白衬衫,戴一顶黄色软木帽,进门就直僵僵地取下来,铁灰色的头发粘在汗水淋漓的额头上。

  古恭宪(进门就瞥见姚,依然虎起脸)姚先生!

  姚国栋(善观风色)古厂长,再见!

  〔姚把革帽一扬,肥胖的屁股向外一扭,很伶俐地走了出余涤凡(摊开笑脸)

  古厂长,怎么这么晚才来,通知送到了吧?

  古恭宪(十分气愤,一概不理,此时一口广东官话说的分外吃力)余处长,我刚要找你谈一谈。

  余涤凡(温文有礼)好。

  古恭宪(劈头一句)我们公司“是”(读若“系”,下仿此)不“是”停工了好久了?

  余涤凡(摸不着头脑)是,是。

  古恭宪(暴雨点似地一气泻下来)我们是不是现在又要出钢?

  余涤凡(虚弱地)是——是。

  吉恭宪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轧钢轨?

  余涤凡嗯嗯。

  古恭宪修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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