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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第三十八章

  只聽「昆盧王子」朗呼一聲道:「名位仁兄速往峨眉山腰搜索,也許那人面金翅鳥便隱伏在濃雲重霧之中!」

  聲音未落,但見紅影一閃,一式「龍降九天」的身法,已自沒入那雲霧繚繞的峨眉金頂以下。

  其餘武林六仙,也自紛紛騰身,瞬息之間,接天坪上只剩下歐陽雲飛一人,他漫步走到石坪東側,傍依著一株高松,居高臨下,馳目四顧,只見峨眉山下,雲煙起伏,這接天坪便宛如浮在大海中的一座孤島一般,不禁豪氣突生,全力發出一聲長嘯!

  他在接天坪上佇立良久,不見武林八仙歸來,未免微覺詫異,幸而他此刻任務已了,正好藉此機會,領略一番峨眉風光,然後再浪跡江湖尋訪公孫大哥附帶打聽武林八仙所面臨的疑難問題。

  那峨眉山既有「高出五嶽,秀甲九洲」之譽,自然有其不同凡俗之處,歐陽雲飛循接天坪西側較為徐緩之處,一路通往光明寺走去。

  此時麗日高懸,正是午初時刻,晨霧雖已散去,白雲仍瀰漫山間。

  歐陽雲飛正自意態悠閒,漫步下山,卻突見一株老梅之上,閃身飄下一人。

  那人也是一身潔白如雪的文士衣冠,生得亦是玉面朱唇,俊美絕倫,而他舉止間,似較歐陽雲飛仍要瀟灑幾分,他落地之後,先自朗聲一笑,抱拳說道:「兄台單身游山,雅興不淺!」

  這少年雖是朗笑,但卻笑得極不自然,雖和歐陽雲飛說話,但卻又似極為不願,但歐陽雲飛卻並未注意這些。他只是對這少年的突然現身,微感一怔,遂抱拳微笑說道:「彼此!彼此……」

  突聽一聲輕笑,起自樹間,那株老梅之上,竟又飄下一人!只見她也是一身潔白,但白衣白裙,高挽雲鬢,卻是一個美艷無雙的女子!

  那女子輕盈一笑,娜娜地扭動腰肢,緩緩走了過來,眼波向歐陽雲飛上下一掃,微笑說道:「甚麼彼此彼此呀!你一人遊山,我們卻是成雙成對,難道你不覺得孤單?」

  歐陽雲飛見梅樹上又飄下一人,已自微感一怔,此刻見這女子不僅美艷,而且言笑之間,竟有著一種勾魄蕩魂的媚人之力,歐陽雲飛縱是柳下惠再世,也被她眼波掃得怦然心動!不禁垂下頭去,連她說了甚麼話兒,也似未全聽見。

  那白衣麗人見狀,突地格格一笑,猶如花枝亂顫,恰好一陣山風吹來,吹落了片片梅花,以致那梅花也生像是她笑落似的,然後秋波一轉,卻向那白衣少年道:「馬二公子,你也不給咱們引見引見,問問這位相公是不是也去江南,若去江南,咱們也好多個伴兒!」

  那被稱「馬二公子」的白衣少年,後面上突地閃過一絲妒恨的神情,似是極為不願,但歐陽雲飛低垂著頭,並未看見,等他抬起頭來時,卻只看到了白衣少年的笑臉!

  歐陽雲飛對這丰姿俊朗的少年人,本有惺惺相惜之心,於是也報以微微一笑。

  那白衣麗人更是滿面笑容,連眼角眉梢都充滿了笑意,當下又自格格一笑,柔媚地說道:「你們有甚麼事,這般開心呀?馬二公子,你先自我介紹吧!」

  這女子的輕柔語聲,似是包含了無上權威,無限魅力,使人縱然有心,卻也無力抗拒。

  白衣少年微一抱拳,果然自我介紹道:「在下川中馬士彥!」

  歐陽雲飛也抱拳說道:「在下公孫玉!」

  須知川中馬門中的男子,乃是出了名的紈褲子弟,倚仗財勢,不知糟塌了多少良家婦女,再加他獨步武林的迷神藥物,即使一些江湖紅粉,武林英雄,也有不少失身在他們手裏,但歐陽雲飛以一介儒生,初涉江湖,對此自是毫無所知。

  若是他熟知這白衣少年的來歷,自然不屑與之為伍,若是不與他們同行,此去江南,也許比較順利,只因他對人未存戒心,於是便落入他人的謀算之內!

  白衣麗人「哎吁!」了一聲,微揚黛眉說道:「果然大有來歷,無怪……無怪對我這默默無聞的小女子,不睬不理!」

  秋波流轉,又自深注了歐陽雲飛一眼。

  歐陽雲飛雖是數度經歷情場,但卻從來未遇過這樣的女子,只覺她雖冶蕩,卻未及於淫亂,雖妖嬈卻頗不俗氣。

  那白衣少年馬士彥似是覺得這白衣麗人太過謙虛,遂即接口說道:「公孫仁兄定然耳聞過『紅葉山莊』的煌赫聲名,這位姑娘便是溫老莊主的獨生愛女『月宮垂楊』溫紅綃!」

  歐陽雲飛聽得「紅葉山莊」之名,心中倒是不由一震,皆因在故居浙東讀書之時,便聽說過莫干山塔山峰「紅葉山莊」的名聲,老莊主「雙劍七絕」溫士源,以一對「莫邪」「干將」寶劍,在三十年前即已馳譽武林,名震八表,但他已在十年前宣佈封劍歸隱,卻不料尚有這麼一位尤物似的妖艷女兒,而且又開始在江湖上走動!

  白衣麗人「月宮垂楊」溫紅綃見歐陽雲飛面露驚容,愕然出神,遂又噗嗤一笑,秋波再度流轉,但她此次卻不是僅僅凝注歐陽雲飛,而是在白衣少年馬士彥的俊面上微微一停,然後注視歐陽雲飛道:「公孫相公,你休要聽馬二公子胡說,他那『馬士彥』三字,才早已響澈西南半壁河山,我雖久聞公孫相公出身天南三劍門下,武藝超絕,並在雲南六詔山純陽宮逼死『六詔神君』万侔午,但卻不知道你的外號如何稱呼?」

  她說至此,微微一頓,那白衣秀士馬士彥在「月宮垂楊」溫紅捎提到他的名聲之時,臉上不禁流露出得意之情,但一聽到她言及公孫玉的事蹟,則雙目以內,則又顯出一抹妒恨的神色。

  歐陽雲飛心胸坦蕩,那會注意到他人臉上那一閃即失的神色,此時聞言,卻是俊面一紅,皆因他僅冒公孫大哥之名,但那逼死「六詔神君」万俟午的震驚江湖騰譽武林事蹟,卻非他所有!

  溫紅綃見狀,突地格格一笑,說道:「公孫相公這般英俊瀟灑,想不到卻是怕羞的呢!」

  她微微一頓,兩道秋波凝睬著馬士彥說道:「也不知他是假作正經,還是真的怕羞,若是真的怕羞,倒頗難令人相信?」

  歐陽雲飛本來對這白衣麗人溫紅綃還是存著一絲輕視之心,但一聽說她是「雙劍七絕」溫士源的掌珠,便只以為她是平日驕縱慣了,是以再不計較,當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既不是假作正經,亦非真的怕羞,只是對姑娘的稱讚,覺得愧不敢當而已!」

  溫紅捎格格一笑道:「我若再稱讚你一番,那些稱讚雖都是事實,只怕你真的要『愧不敢當』哩!」

  她神秘地一笑,目注那被冷淡一旁,面上微現不悅的馬士彥說道:「你雖見聞頗廣,但因僻處一隅,也許尚不知道我們這位叱咤武林的公孫少俠,卻還是一個風流種子呢?」

  馬士彥尷尬的一笑,找不出搭訕的詞兒,歐陽雲飛早已紅飛雙頰,訥訥說道:「姑娘不要取笑才是!」

  溫紅綃又自嬌笑著說道:「啊呀!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婆婆媽媽,天下男子,那個不願得到美人的青睞,不過……不過,最難消受美人思,是不是?」

  歐陽雲飛暗自忖道:若天下的女子都似你一般,這種美人恩倒真是頗雖消受的哩!

  歐陽雲飛思忖未完,溫紅綃突地隱去了嬌靨上的笑意,換上了談淡的幽怨之容,輕嘆一聲,低低說道:「自古情天多鑄恨,最難消受是溫柔,你們可是好景不常,情天生變了嗎?」

  歐陽雲飛只覺得這溫紅綃的一顰一笑,都對人有一種極強的感染之力,溫紅綃所提的雖是他公孫大哥之事,而他卻也情不自禁地想起在「遺忘天堂」數月中,玲妹妹對自己的纏綿相愛情意,但是後來自己竟忍受不住誘惑,而做出那種可恥之事……

  他自責的心理,追悔的神情,自是逃不過溫紅綃的眼底,彎彎細細的柳眉一揚,伸手一撫雲鬟,竟又格格嬌笑起來,她笑聲柔媚,笑的姿勢,更覺風情萬種,若是輕狂一些的男子,看見她那種嬌媚入骨的神情,真想一口將她吞了下去!

  馬士彥被她撩撥得癡癡迷迷,歐陽雲飛也自看得一呆,溫紅綃秋波四下顧盼了一眼,柔聲說道:「天下風景名勝,俱都眼見不如聞名,我老遠自浙江趕來,想一睹這『高出五嶽,秀甲九洲』的峨眉景色,原來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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