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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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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飞直听得泫然欲泣,又触动了他自己的愁肠,终于大步向那小屋走去。 他想那小屋中可能住的定是稚兰,那箫亦必是他所吹奏,于是激动地大叫道:“稚兰!稚兰!” 果然,箫声停了,那小房中“呀!”然一声,房门大开,接着响起一声仍带幽怨的话语:“有事么,公子爷?” 稚兰的娇俏声影,姗姗走了过来。 她看到呆立当地的欧阳云飞,似埋怨似关怀地说道:“你怎么还不睡?” 欧阳云飞答非所问地道:“那夜夜箫声,可都是你吹的?” 稚兰淡淡一笑,道:“我吹箫打扰了你的睡眠,真是该死!你为甚么早不讲呢?” 欧阳云飞吃吃说道:“你那箫声太愁了,使我无法入睡。” 稚兰一笑说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欧阳云飞蓦然大吃一惊,说道:“你……你在说甚么?……” 稚兰却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李重光的菩萨蛮么?” 欧阳云飞似在回忆,心中晴暗忖道:“这前面两句我似是听得极熟……唔!是了!” 稚兰看他木然无语,低低说道:“天不早了,你好好睡吧,我不再吹箫就是。” 欧阳云飞见稚兰迎着月光的一双星眸中,泪光濡濡,她的微瘦娇靥上,也被月光照得一片苍白,他忍不住激动之情,伸手将稚兰的一双柔荑握住,说道:“稚兰,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楚楚可怜,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了妳!” 稚兰的娇靥上却是一片平静,缓缓说道:“我们做下人的,怎敢承公子爷厚爱,何况……” 欧阳云飞双手一带,将稚兰的娇躯拉入怀中,诚恳地说道:“稚兰!快别这样说,我是一个落难之人,也不是真的甚么公子,其实爱情也是无阶级之分的。” 稚兰驯顺的把娇躯依健在欧阳云飞怀中,突然之间她像是蓦然一惊地,挣开欧阳云飞的怀抱,退出四五步去,垂首说道:“公子爷,我们不能这样!” 欧阳云飞诧然说道:“为甚么?” 稚兰不答反问道:“想公子爷堂堂一表人才,自必有许多红粉知己,你怎可对一个侍女如此?” 欧阳云飞道:“但你也是我的红粉知己之一!” 稚兰像是既颇高兴,又颇幽怨地说道:“你这种风流倜傥的公子爷,本已足使得一般女子痴想着迷,若再是风流成性,衣香鬓影,到处留情,那真是……” 她突然住口,似是这些话不是一个做侍女之人所该说的。 欧阳云飞道:“稚兰,你怎么不说了,其实你说的没错。” 稚兰娇躯突然一震,像是颇为惊惶地说道:“怎么!你自己承认是个风流成性,到处留情之人?” 欧阳云飞喟然一叹道:“最难消受是温柔,若是人家喜爱我,我又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一想起自己对公孙大哥的第三项诺言:“我要你一生一世不许对任何一个钟爱于你的女子,有所辜负!”不禁觉得这条件委实太难,是以说出这番话来。 稚兰愤然说道:“男女相悦,应该是双方情愿,你现在倒似是将怜作爱,我不能不为你的一些红粉知己叹息!” 欧阳云飞忙道:“稚兰,你错了,我虽是有我的苦衷,但却非薄幸之人,凡对我钟情的,我必对她终生相爱。” 稚兰忽又幽幽一叹道:“这就是你的麻烦了,一句话,仍是到处留情,而不能情有独钟!” 欧阳云飞默然,他扪心自问,似是觉得自己也确是如此。 其实大多数多情的男子,又何尝不亦复如是? 片刻之后,稚兰才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但……”她又倏然住口不说。 欧阳云飞觉得稚兰的行径大有蹊跷,她实是个谜样的人物! 而那救他上岸的华服老者史云亭,又何尝不是令人莫测高深? 他突地问道:“稚兰,你的主人何在,怎么个多月来,一直都没看到他呢?” 稚兰似是没想到他突地转变话题,一怔说道:“主人有主人的事,做下人的怎会知道!” 欧阳云飞似是也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大恰当,一笑说道:“既然如此,算我多嘴就是!” 稚兰不自主地“噗嗤”一笑,但这笑声是自然的,愉悦的,说道:“你真是够多嘴的,半夜三更,问了我这多话,快去睡吧。”她说完,便自转身向那屋中走去。 欧阳云飞看看她那孤零而纤细的背影,突觉一阵激动,突地大声叫道:“稚兰!你等一下!”急走两步追了上去。 稚兰黛眉微皱说道:“公子爷还有甚么事么?” 欧阳云飞伸手抚按着她的两肩,真情激荡地道:“稚兰,你有甚么隐忧,我定尽一切力量去帮助你!” 稚兰突地格格一笑,说道:“你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一个落难的公子,又有甚么力量帮我?” ▼第二十八章 欧阳云飞感到一阵羞怒,方要发作,突然想起自己武功尽失,不禁把放在稚兰肩上的双手,颓然收了回来,发出一声喟然轻叹! 稚兰说完之后也觉失言,螓首低垂,幽幽说道:“我是无心之言,你可是生气了?” 说完,突又仰起微现苍白的娇靥,星眸迎月,竟是泪水盈盈。 欧阳云飞摇摇头,缓缓伸出双手,捧着她那吹弹得破的小脸。 稚兰注视着他,静静的,一动没动,如同一尊大理石雕成的美丽女神! 两人都没说话。 其实这静静的互相注视,便代表了心灵相通,已胜过了千言万语了! 这是爱情最高的境界,两人之间,毫无欲念。 直过了盏茶时分,欧阳云飞才发出一声轻叹,转身离开。 渐渐西沉的皓月,突被一片乌云遮掩,这片偌大的庭园内,倏转黝黑。 在枝摇叶颤之下,忽然响起一声冷哼! 但那声冷哼,却似未被任何人听见,因为欧阳云飞正踱着沉重的步伐向精舍中走去,稚兰却仍自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出神…… 欧阳云飞回到房中之后,躺在床上反复的想着,自己甫出欲海,又历情天,他觉得对稚兰和对玲妹的感情,又似不同。 他忽然觉得自己病势既痊,就该快些离开,不然,对稚兰的相爱会越陷越深,于是他决定早些启程,遄返中原。 一夜没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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