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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华服老人道:“此处在沙尔湖西北两百里,只有库鲁克郭勒河通达该处,如此说来,小兄弟在水中,漂流两百里,始被老夫发现,救护上岸的了?”

  欧阳云飞心中大感惊骇,暗忖,这真是死里逃生!

  但他一想到功力尽失之时,又不禁满面沮丧地长长叹了口气!

  华服老人慈祥地说道:“小兄弟,不要着急,只管躺在床上安心静养,就叫稚兰这丫头服恃你,老夫家境尚颇富裕,听你口音是来自关内,而我也是幼年之时,随家迁来此地,算来我们还有同乡之谊哩!”

  他说完,便自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那布衣少女端来一碗稀粥,因欧阳云飞不能起来,那叫做稚兰的布衣少女便喂他吃了。

  欧阳云飞这才看清,稚兰的形貌。

  只见她身材纤细,肤如凝脂,生得虽然美极,但却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光看她那两只忧郁的眼睛,便知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他从稚兰处知道这家主人姓史,那华服老者叫史云亭,从种种迹象判断,这只是个普通的富裕之家。

  但在他清醒后的第一个晚上,却有一件事令他微感怀疑。

  由于整整一天好睡,欧阳云飞在夜间反觉无法成眠,但辗转反侧,睁大眼睛静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

  一更、二更,已是三更时分!

  淡淡的月色,仍是寂寂的照着大地,他不禁发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感叹!

  突然,一缕箫声,随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

  欧阳云飞不觉微感一惊,这般深夜,还有甚人有如此雅兴?

  他凝神望去,发觉箫声竟似起在本宅之内。

  那箫声充满了哀愁,悔恨,而愈吹愈是伤感!

  欧阳云飞想起去一看究竟,但苦于无能为力,他心中奇诧莫名,焦灼莫名,是谁吹的那箫声?难道是那稚兰?

  除去多愁善感的她,还有谁能吹出这种悲惨凄凉的箫韵?

  想到纤弱的稚兰,她虽是一身布衣,却遮掩不了她的高贵透逸之气,她显然不似一个普通的侍女!

  那末,她或是大有来历?

  像谜一样的疑问,在他心底下纠结着。

  直到四鼓大罢,他才朦胧睡去。

  也不知经过多久,忽觉身上有一件东西轻轻压下来,他猛然一惊而醒,原来稚兰在拿着棉被向他身上盖。

  此际已是辰初时分,耀眼的阳光,正从窗幔缝隙中射进来。桌上放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原来是稚兰给他送早点来了。

  欧阳云飞忙着翻身坐起,他居然可以坐了起来,揉揉双眼,淡淡一笑说道:“稚兰,不用盖了,我也就起来啦!”

  稚兰向他展颜一笑,但笑意却是那么凄凉,说道:“瞧你,连觉也不好好的睡,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欧阳云飞耳里,不禁觉得一阵温暖,笼上心头。

  他想起了慈母,也想起了玲妹──她不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数月疗伤,也是照拂得无微不至。

  但现在,已不知她对于自己是如何想法?

  他一愕之间,稚兰便即姗姗离去。

  欧阳云飞突然觉得,稚兰虽是无微不至的照拂自己,但却又极力躲避自己,而这种躲避,似非出自她的本意。

  稚兰走后,他又无端怅惘地躺在床上,回忆那片刻温馨,和这隐含着的复杂问题。

  午饭时刻,稚兰又送来精美的餐点。

  欧阳云飞像是要从她脸上寻出甚么秘密似的,看着她一直打量,直瞧得稚兰娇羞无限的低垂粉头。

  她忽的笑了,犹如一朵绽开的白兰花,那么朴质,那么秀逸,说道:“你瞧甚么呀!公子爷,我脸上并没有长花,有甚么好看的?”

  欧阳云飞经对方一问,脸上微露窘态,半晌始道:“稚兰,你在这里做事多久了,你可也是关内人?”

  稚兰凄凉一笑,说道:“我才到这里未几个月,公子爷,你问这则甚?”

  欧阳云飞喟叹一声,说道:“看你纤纤弱质,那是做侍女之人,你怎会……”

  稚兰娇靥微微一变,急急说道:“公子爷,你若没甚么吩咐,我就要走啦,打扰你养息,老爷会骂的呢?”

  说完,姗姗而去。

  欧阳云飞突然想起夜间听到的箫声,遂大声叫道:“稚兰!稚兰!”却无回应。

  边塞无甲子,岁月逐水流。

  欧阳云飞一住月余,他功力虽仍未复,但却已可下床走动。

  已是初秋时分,西风萧瑟,桐叶飘零!他思家之心更浓。

  但他对稚兰的关心和怜爱之情也更深,他总觉得她在这里做侍女必有极大的隐衷?

  一日深夜,那凄凉的箫声又起。

  欧阳云飞自能下床行动之后,才知道他是住在一座花园之中,除他住的一幢精舍外便是一间位处北边园角的小房。

  他悄悄披衣而起,发觉那箫声果是由那间小房中传来。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更增加了夜的凄迷寒意。

  而秋夜箫声,也就更显得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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