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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甄秋水想起那枚白骨骷髏,是自己替傅天麟裝在行囊之內,不禁眉峰愁聚,向葛愚人急急問道:「師傅,那枚白骨骷髏會出什麼毛病?難道那在武林中享有大名的『白衣駝翁』翁務遠這般無恥!設計暗害我麟哥哥不成?」

  葛愚人搖頭說道:「傅天麟若有災厄,也只是間接造成,『白衣駝翁』翁務遠自視絕高,他決不會故意作任何卑鄙之事!」

  甄秋水聽得糊裏糊塗,只是睜著兩隻大眼,目光中露出惶惑神色地看著師傅,葛愚人見狀微微一笑說道:「傅天麟身邊第一件惹禍之物,就是這柄『朱痕鐵劍』,第二件惹禍之物,就是那枚白骨骷髏,『朱痕鐵劍』既已由你替他帶來,所以我認為那枚白骨骷髏,會替他招惹想不到的麻煩災厄!」

  甄秋水越聽越摸不著頭,方把大眼連眨,喚了一聲:「師傅!」

  葛愚人又復笑道:「難怪你弄不清楚,那枚白骨骷髏,雖是『白衣駝翁』翁務遠的標記,江湖個個聞名,但它的來歷,卻知者甚少!」

  說到此處,略為停頓又道:「這枚白骨骷髏,是具真人頭顱,不過經白衣駝翁用藥泡製,縮小數倍而已!」

  甄秋水一面為自己義兄傅天麟著急,一方面也聽出興趣,遂搖著葛愚人肩頭,噘嘴撒嬌說道:「師傅!你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快點從頭說將出來,麟哥哥倘若真個有難,我們還得趕緊加以援手呢!」

  葛愚人見甄秋水這般情急,不禁失笑說道:「這些不過是我的揣測之詞,秋兒何必如此著急?要等到你與傅天麟約會的半月之期滿後,他人再不到,才可照我所疑,分頭接應,現在你且靜下心神,到洞中替我倒杯石乳靈泉,聽我告訴你一件武林掌故!」

  甄秋水知道師傅不僅武功高不可測,智慮更極超人,只得遵照葛愚人所言,跑進洞去,斟來一杯石乳靈泉,偎在師傅身畔,磨他快些說出有關白骨骷髏的武林珍聞,江湖掌故!

  葛愚人啜了一口靈泉,說道:「邪派主腦人物,『域外三兇』之中,以『東海梟婆』與『玉指靈蛇』逍遙子兩人的關係,較為密切!因為『玉指靈蛇』逍遙子的師兄『鐵瓢道人』,就是『東海梟婆』的昔年情夫,但『鐵瓢道人』的頭顱,卻變作了『白衣駝翁』翁務遠威震江湖的那枚白骨骷髏標記!」

  甄秋水聽得不解,插口問道:「『域外三兇』的功力,並不低於白衣駝翁,『鐵瓢道人』怎會輕易喪命在翁務遠之手?」

  葛愚人笑道:「當時翁駝子新得『朱虹劍』,別人尚不知情,他與『鐵瓢道人』因事生仇,約地決戰,在比完硬功輕功,及內家真氣三項以後,仍是『鐵瓢道人』略佔上風,直到最後比賽兵刃,才被翁駝子施展『九宮神劍』之中的『巧變陰陽』絕招,倚仗『朱虹劍』無堅不摧之利,削斷『鐵瓢道人』的緬鐵鐵瓢,殺死強敵,並割下頭顱,用藥泡製,以為標記,傳示江湖!」

  說到此處,葛愚人啜了一口靈泉潤舌,眼望著欲聽取下文的甄秋水笑道:「這樣一來,『東海梟婆』與『玉指靈蛇』逍遙子,自然對白衣駝翁銜恨入骨!但因那柄朱虹劍,委實威力難當,兩人遂費盡苦心,尋找可以剋制此劍之物!十年刻苦,畢竟有成,『玉指靈蛇』逍遙子練成一根不畏任何刀劍的『倒鉤鐵線靈蛇鞭』,『東海梟婆』也覓得一柄吹毛折鐵寶刃,加以七般絕毒藥物,煉成見血封喉的『天藍毒劍』!」

  甄秋水對「天藍毒劍」,及「倒鉤鐵線靈蛇鞭」,早已聞言,但如今才知居然是「東海梟婆」、「玉指靈蛇」逍遙子專為對付「白衣駝翁」翁務遠的「朱虹劍」而煉!

  葛愚人眼望眉峰時聚,思潮起伏的甄秋水,繼續說道:「翁駝子聽說『東海梟婆』及『玉指靈蛇』逍遙子,把這兩股兵刃練成以後,遂處處避讓這雙兇兇鋒,雙兇則自然派遣門徒,到處搜索白衣駝翁蹤跡!這種情況之下,傅天麟囊中那枚用『鐵瓢道人』頭顱所製白骨骷髏,倘若一現江湖,是不是便會引起『東海梟婆』、或『玉指靈蛇』逍遙子門徒的注意及追蹤劫奪!」

  甄秋水覺得師傅所慮至當,因為那位癡纏自己的「東海梟婆」二弟子「琵琶玉女」佟綠華,已曾在懷玉山中現身,而「玉指靈蛇」逍遙子的門徒「彩衣魔」宓彥,也到過「九連山摩雲壁」逞兇,則傅天麟與自己別後,極可能遇上這域外雙兇的其他門下,由於那枚「鐵瓢道人」頭顱所製的白骨骷髏,引起爭鬥!

  越想越代傅天麟擔心之下,自然磨著葛愚人立即設法探聽,並加以援手,葛愚人微笑說道:「傅天麟雖然難免兇險,卻無性命之厄,因為縱令遇上『東海梟婆』,或『玉指靈蛇』逍遙子等域外雙兇,最多也不過擄為人質,並奪去那枚白骨骷髏,再復到處揚言,以求激令『白衣駝翁』翁務遠現身,去與他們一了舊帳。所以我們應等過了你與傅天麟約會之期再走,晚下這清涼台兩日無妨,不要所料不確,妄自奔波,而你那位義兄,卻尋來此地,彼此參差,弄得誤會重重,才是大笑話呢!」

  說到此處,忽似想起一事,向甄秋水問道:「傅天麟之師羅浮山邊老人,因病謝世,他究竟從師多久,得了多少真傳?武功比你怎樣?」

  甄秋水略一尋思答道:「我麟哥哥從師多久,不大清楚,但據他所說把邊老前輩妙絕當今的一套『六六天罡劍法』,尚未學全,武功比起我來,似乎略有不及!」

  葛愚人「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六六天罡劍法尚未學全,則這傅天麟從師,不會超過七年之久,若有機緣,我倒可設法成全他,學完這套武林絕藝!」

  甄秋水不知師傅葫蘆之中,賣的甚藥?暗想「羅浮老人」已死五年,難道能令傅天麟九泉求藝,冥府尋師,補學這套「六六天罡劍法」?

  可憐這兩日光陰,對甄秋水來說,簡直片刻如年,整天都在這清涼台上,對著山下凝眸延趾,但那位與自己撮土為盟的麟哥哥的身影,卻始終未見來到!

  葛愚人旁觀者清,心中暗暗詫異自己這位高傲絕倫,落落寡合的記名弟子,怎會萍水相逢之下,便對傅天麟傾心至此?

  所以半月之期一滿,葛愚人不等甄秋水要求,便把她叫到面前說道:「武林中人,最重然諾,傅天麟到期不來,必已出了差錯!但天涯之大,海角之遠,找人實在太難,我們只有照我前所推測,往那有關白骨骷髏的『東海梟婆』,及五指靈蛇逍遙子兩處尋訪!我往東海,你往祁連,但『玉指靈蛇』逍遙子武功絕世,智計多端,決非你所能敵,倘若傅天麟真落在他的手中,你卻以何術穩住『玉指靈蛇』逍遙子,而等我自東海回頭,設法相救?」

  甄秋水聽師傅考問自己,遂低頭想了片刻答道:「我再假傳『血淚布衣丹心劍客』之言,與『玉指靈蛇』逍遙子訂約三月,在此期間,他們不許對我麟哥哥有絲毫侮辱傷害,甚至我就陪同麟哥哥加以寬慰,一齊等待師傅來援,免得麟哥哥氣傲心高,長期委屈之下,心中難受!」

  葛愚人點頭笑道:「『域外三兇』中的人物,除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還略有幾分忌憚以外,目中簡直無人!但『玉指靈蛇』逍遙子不比那幾個小魔,你徒以空言,恐怕鎮他不住!」

  「我與『血淚布衣丹心劍客』相交甚厚,當年他屢舉義師,連番失敗。身被百創之下,知道天意難回,遂遙對明思宗陵寢,跪地放聲大哭!哭了三天三夜,淚盡繼之以血,並欲碰頭自絕!

  「經我再三譬解,勸他短期內雖然無法獨力回天,驅除韃虜,還我山河,但卻應留此一身絕藝為天下蒼生,剷除不平,扶持正義,等待機會,才是真正的為國為民之道!

  「『丹心劍客』聞言,淒然又作悲號,脫下身上所披那件血淚斑斑,盡是刀痕劍洞的布衣,贈我以為永念,飄然隱入莽蒼山,人跡不到之處!

  「這錦囊之內,就是丹心劍客那件『血淚布衣』,你以此為信,諒那『玉指靈蛇』逍遙子無論何等兇殘,也不會不對傅天麟另眼看待!倘若此子不在祁連,你也不必急急轉向東海尋找我,以免彼此途中相錯,可就在祁連附近,暗護那位策應『長白酒徒』熊大年的『洞庭釣叟』雲老漁人。

  「我則不論在東海尋到傅天麟與否,必於三月以內到『祁連山玉龍峰』左近找你!但那柄『朱痕鐵劍』,你若帶在身邊,大招武林群豪覬覦,定然多生枝節,暫時交我好了!」

  甄秋水情絲一縷,業已深繫傅天麟,聞言不再遲延,起身遞過「朱痕鐵劍」,拜別葛愚人,馳下黃山,到山腳寺院以內,備好自己寄養的神駿青騾,便往甘肅祁連方向,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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