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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夏侯娟道:「你不必管我有沒有機會,就算我全屬妄想,你也該給我一點精神鼓勵,讓我在和你動手之時,可以打得有勁一點。」

  宇文霜聽得方一揚眉,夏侯娟又復笑道:「何況你既自詡有十成十的把握,卻又不敢和我訂個賭約,豈非顯然矛盾?」

  一番話兒,把位「殘心妖姬」宇文霜說得無可推託,只好點頭叫道:「好,算你牙尖舌利,我和你立樁賭約就是。」

  這時,夏侯娟又復嬌笑說道:「宇文霜,請你注意,既然要賭,便須賭得公平,賭得合理,我的賭注是一條性命,和『咆哮紅顏』英名,你可不能把注兒下得不關痛癢。」

  宇文霜道:「你既賭你的『咆哮紅顏』,我就賭我的『殘心妖姬』……」

  夏侯娟截斷她的話頭,搖手笑道:「抱歉,這兩種賭注的價值不同,『咆哮紅顏』業已名震武林,『殘心妖姬』卻還未見經傳。」

  宇文霜氣得雙眼一瞪,夏侯娟揚眉叫道:「不要瞪眼,我說的全是實話,無論你宇文霜具有何等通天澈地之能,在未曾為世周知之前,『殘心妖姬』四字,卻屬半文不值。」

  宇文霜雖然氣得發抖,卻又還不出口,緊咬銀牙,惡狠狠地說道:「好!我也拿我自己的一條命兒,作為賭注,你總該滿意了吧?」

  夏侯娟笑道:「既屬武林兒女,做起事來,就要痛痛快快,乾乾淨淨。」

  宇文霜怒道:「我還有什麼不夠痛快,不夠乾淨之處?」

  羅香雲一旁笑道:「你只說出以性命作為賭注,卻還沒有說明『送命』方式,換句話講,我夏侯姊姊,是問你打算怎樣死法?」

  宇文霜傲然答道:「只要她能勝得了我的『雙心萬幻掌法』,則宇文霜唯命是從,叫我投環,我不刎頸,叫我蹈火,我不赴湯。」

  羅香雲目注夏侯娟嫣然笑道:「夏侯姊姊,我看夠了,宇文姑娘所定賭注,已有相當分量。」

  夏侯娟微點螓首,偏過臉去,向宇文霜含笑叫道:「宇文霜,我們賭約既定,夏侯娟卻要為你虔誠祝禱。」

  宇文霜道:「你替我祝禱什麼?」

  夏侯娟笑道:「我看你動輒就會生氣,委實火氣太大,故我欲祝禱你多活些時,莫要在未曾抵達『天玄谷』前,就被我活活氣死。」

  宇文霜自知確嫌過分衝動,遂勉強抑平盛氣,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我從此不生氣了。」

  羅香雲向那默然不置一詞的韋楓,揚眉笑道:「韋朋友,你宇文師妹業已聲明不再生氣,你卻仍虎著一張臉兒則甚?」

  韋楓一聲不響,突然揚起一掌,向羅香雲劈空擊去。

  羅香雲想不到他竟猝然出手,以致不及閃避。

  閃避只是不及,抗拒卻又不能,因為自己與夏侯娟得人握手,奇毒已解,功力已復之事,屬於不可絲毫洩漏的最高機密。

  故而,韋楓掌風到處,羅香雲嬌「哼」一聲,被打得從馬上跌落,滾出幾步。

  宇文霜詫然問道:「韋師兄,你這……這是作甚?」

  韋楓尚未答言,夏侯娟已冷笑說道:「這是狐假虎威,卑鄙無恥,韋楓,你在未曾遇著你師妹宇文霜,亦未施詭計,使我們身中奇毒以前,怎麼不敢如此發狠?」

  韋楓被罵得滿面生慚,夏侯娟仍不放鬆地,繼續雙剔秀眉,哂然叫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作起事來,竟如此卑鄙?我真替你羞死!」

  這時,羅香雲已從地上站起,以兩道哂薄目光,冷視韋楓,亦似即將發話責詢。

  宇文霜不等對方開口,又復含怒問道:「韋師兄,你此舉何意?怎不加解釋?」

  韋楓無可奈何,只得赧然答道:「我是覺得對方忽然牙尖舌利地,放起刁來,遂心中略有所疑……」

  宇文霜聽到此處,接口問道:「略有所疑?你是在疑些什麼?」

  韋楓答道:「我疑心她們是否奇毒已解?功力已復?免得帶去『天玄谷』中,弄成引狼入室。」

  夏侯娟與羅香雲,聞言同吃一驚,暗忖這韋楓好不陰刁,對他應相當注意。

  她們正在驚心,宇文霜卻突然發出了一陣「哼哼」冷笑。

  韋楓問道:「宇文師妹笑些什麼?莫非認為我疑得不對?」

  宇文霜斬釘截鐵地,毅然答道:「當然不對。第一,我們對她們所下奇毒,是獨門秘製,除了特殊解藥,怎會輕易祛解?第二,『天玄谷』是什麼所在?論人,畢聚群英,好手雲集,論地,天生絕險,金城湯池。慢說她們奇毒未祛,武功未復,就算當真如你所疑,奇毒已祛,武功已復,也算不上『引狼入室』,最多是『引狼入阱』而已。」

  韋楓雙頰飛紅,默然無語,宇文霜又向羅香雲揚眉笑說道:「羅姑娘,請上馬吧,我向你賠禮就是。」

  羅香雲冷笑說道:「又不是你下流無恥出手行兇,要你賠禮則甚?」

  宇文霜點頭笑道:「說得也對,解鈴原是繫鈴人,韋師兄且向羅姑娘賠個禮吧!」

  韋楓正在為難,忽又聽得宇文霜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自己耳邊說道:「韋師兄,你若不乖乖就範,則我剛才所許好處,便告取消,那粒『烈女蕩心丸』,也不送給你了。」

  這幾句話兒,極具威脅力量,韋楓只好完全服從,向羅香雲深施一禮,苦笑叫道:「羅姑娘,在下多疑得罪,這廂賠禮。」

  羅香雲「哼」了一聲,剔眉說道:「韋大英雄,你奸謀已售,身為得意之人,我姊妹則身中暗算,淪為失意之虜,這『賠禮』二字,當得起麼?」

  韋楓雙眉深蹙,無辭以對,倒是夏侯娟代他解圍地,向羅香雲嬌笑叫道:「雲妹,算了,常言道得好:『在人屋簷下,怎能不低頭』?我們身既被俘,還不聽任人家作威作福,你雖平白挨上一掌,也只得忍氣吞聲……」

  羅香雲聞言,遂藉機下台,一面翻身上馬,一面向夏侯娟揚眉叫道:「夏侯姊姊,你聽見沒有?他們師兄妹一個說『引狼入室』,一個說『引狼入阱』,不管是『入室』也好『入阱』也好,竟都把我們比作狼呢!」

  夏侯娟笑道:「雲妹莫要生氣,人之異於禽獸,本就不多,世上狼心狗肺之徒,更復觸目皆是……」

  羅香雲接口厲聲說道:「好,我們就算是狼,但我們要對韋楓提醒一聲,狼的復仇之性特強,他今日打狼一掌,到了『天玄谷』中,非被狼咬上一口不可。」

  宇文霜一旁笑道:「羅姑娘放心,到了『天玄谷』中,我保證給你一個和我韋師兄公平搏鬥機會。」

  韋楓悄以傳音密語,向宇文霜耳邊叫道:「宇文師妹,這機會可不能給得過分公平,因為你倚仗『雙心萬幻掌法』或許不怕夏侯娟,但我卻……」

  宇文霜截斷他的話頭,傳音笑道:「韋師兄莫要害怕,我所說的公平搏鬥,不一定在地上舉行,也不一定要動拳掌。」

  韋楓詫然問道:「不在地上舉行,卻在何處舉行,不動拳掌,卻動什麼?」

  宇文霜白他一眼,佯嗔說道:「韋師兄,你是裝糊塗麼,難道忘了你最拿手的採補妙技?」

  韋楓皺眉說道:「宇文師妹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不要我選擇夏侯娟,又要我改選羅香雲了?」

  宇文霜失笑答道:「你弄錯了,我不要你更弦易轍,是要你一箭雙鵰。」

  韋楓聽得雖然心頭一蕩,但目中卻閃射出懷疑難信地訊問之想。

  宇文霜繼續以傳音密語,悄然笑道:「韋師兄,你有點受寵若驚了吧,我是看你一路受氣,才決定讓你到了『天玄谷』中,大享艷福,作為補償。」

  韋楓向夏侯娟與羅香雲策馬徐行的嬝娜背影看了一眼,搖頭笑道:「雙鵰不必,一個已夠。」

  宇文霜妙目微翻,詫然問道:「韋師兄是位色中餓鬼,花裏魔王,往日對床笫之間事,極為貪戀,如今怎麼竟……」

  韋楓赧然接口道:「一來玫瑰多刺,我對於這兩朵令人頭痛的絕色天葩,恐怕消受不起。二來還得留點精神,和師妹……」

  韋楓之意,是想向宇文霜討好,誰知這位「殘心妖姬」反而怫然不悅地,冷笑說道:「多謝師兄深情,但從今以後,你休想再沾我一指。」

  韋楓大驚失色,苦笑叫道:「宇文師妹,你……」

  宇文霜嘴角一撇,臉寒似冰地,揚眉說道:「你休再提我,人家是『絕色天葩』,我算作什麼東西?是庸脂俗粉?是殘花敗柳?是淫娃蕩婦?……」

  韋楓恍然頓悟,知道是自己措詞失慎,在「絕色天葩」四字之上,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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