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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他一面暗嘆女子的醋心太重,天性多妒,一面趕緊陪笑說道:「宇文師妹,你這就誤會我了,我只是隨口一語,哪裡是心中真話,何況……」

  說到「何況」二字,語音略頓,故意挨近宇文霜,神情異常親密地,涎著臉兒,繼續笑道:「何況就算她們是『絕色天葩』,宇文師妹也是『瑤池異卉』,論色、論香,決不遜其分毫,論起『藝』來,這兩個分明尚未通人道的小丫頭們,更和你沒得比了。」

  這番話兒,解釋得已夠委婉,奉承得也夠肉麻,但卻仍未為宇文霜所喜。

  宇文霜臉色更寒,把兩道攝人魂魄的冷銳目光,盯在韋楓臉上,語音如冰問道:「韋師兄,你是語語由衷?」

  韋楓陪笑答道:「在別的女孩子面前,我也許會花言巧語,但在宇文師妹面前,卻句句都是實話。」

  宇文霜冷笑說道:「我直到如今,才知男子心腸,絕不可靠,真所謂『口似砂糖腹如刀』。」

  韋楓大驚問道:「宇文師妹何出此言?」

  宇文霜哂然道:「我是從你滿口撒謊之上,才生出這等感慨。」

  韋楓苦著那張俊臉,皺眉說道:「我語出由衷,句句實言,宇文師妹為何目為撒謊?」

  宇文霜道:「要你認罪,並不容易,只消略加推敲,不怕你不原形畢露。」

  韋楓尚自不服,揚眉問道:「怎樣推敲?」

  宇文霜冷哼一聲,說道:「你說我論色,論香,均不遜於她們,論起『藝』來,更決非這些未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們,所能望其項背?」

  韋楓點頭答道:「這難道不是實言?」

  宇文霜不讓他往下再說,便即柳眉倒剔,杏眼圓睜地,冷然問道:「既是實言,你為何還見異思遷,千方百計地,要想吃甚野食?」

  一句話兒,把韋楓質問得張口結舌,赧然無語可答。

  宇文霜撤著嘴兒說道:「這就叫『語語由衷』?這就叫句句實言麼?我的韋師兄。」

  韋楓萬般無奈,只好厚著臉皮笑道:「常言:『家花不如野花香』。」

  宇文霜本已因妒生怒,聽了這句「家花不如野花香」,越發勃然大怒,剔眉叱道:「香,香你個屁!」

  語音甫落,纖掌立揚,也像適才韋楓向羅香雲猝然出手般,對韋楓凝勁擊出。

  這才叫「現世現報」,韋楓也照樣被打得從馬背上,凌空翻跌出五六步外。

  夏侯娟與羅香雲,聞得聲息,雙雙勒韁回身。

  見了韋楓那副狼狽形象,這兩朵「絕色天葩」,不禁嫣然失笑。

  宇文霜冷然叫道:「韋師兄,我不願意和你一同走了,你是率領她們,緩緩而行,還是先回『天玄谷』去?」

  韋楓爬起身形,敢怒而不敢言地,苦著臉兒,連搖雙手答道:「宇文師妹,我惹不起這兩位,更惹不起你,還是孤孤單單地,先回『天玄谷』,準備一切便了。」

  說完,滿面羞慚,沒精打采地,上馬而去。

  宇文霜目注羅香雲,含笑叫道:「羅姑娘看見沒,我替你出了氣了。」

  羅香雲笑道:「多謝,多謝,但你讓韋楓先走,怎不怕他在『天玄谷』內,搬弄是非?」

  宇文霜道:「搬弄是非?他向誰搬弄是非?」

  羅香雲有心刺探機密,含笑說道:「自然是向你們的恩師,『三手魔師』高松泉、『綠髮魔君』毛陵,與『雙心魔后』文雪玉等『海外三魔』,飾詞挑撥。」

  宇文霜失笑說道:「海外三魔中,以我恩師『雙心魔后』文雪玉為主,而我恩師門下,又以『殘心妖姬』宇文霜,為第一紅人,我……我……還怕些什麼?」

  夏侯娟本在一旁靜聽,如今卻秀眉雙軒,哂然冷笑地,接口說道:「你把『海外三魔』說得高絕宇內,我卻越想越覺他們並沒有什麼大了不得!」

  宇文霜怒道:「夏侯娟,你自己放尊重些,我不允許你亂語胡言,侮辱我的師長。」

  夏侯娟搖手笑道:「我不是亂語胡言,我是有所根據。」

  宇文霜道:「根據何在?」

  夏侯娟軒眉答道:「高松泉、毛隆、文雪玉等『海外三魔』,若是真具通天徹地之能,並有五男二女,七大得力弟子,則既入中原,便該自行創建一番事業!何必依附獨孤智那殘廢人的門下,僅在『六殘幫』中,充任『供奉』職位?」

  宇文霜目光一注,看著夏侯娟,含笑叫道:「夏侯娟,你懂什麼?常言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夏侯娟嬌笑說道:「懂了,懂了,就衝著你這句話兒,我也懂了。」

  宇文霜愕然問道:「你懂什麼?」

  夏侯娟應聲答道:「我懂得你師傅等『海外三魔』,大概是想坐享其成,省些事呢!」

  宇文霜身形一震,剔眉問道:「什麼叫『坐享其成』?」

  夏侯娟得意笑道:「暫時先幫幫獨孤智老殘廢的忙兒,最後再要他老命!換句話說,就是你師傅等『海外三魔』,應允為『六殘幫』供奉之意,是想謀奪『天玄谷』那片難覓基業。」

  宇文霜聽得越發吃驚,臉上神色,有了顯著變化,故意矜持,搖頭說道:「夏侯娟你不要信口胡言,以小人之心,度我師傅和兩位師伯的君子之腹。」

  羅香雲一旁觀狀,知道自己與夏侯娟所疑之事,等於業已證實,遂插口笑道:「其實,我們與獨孤智根本處於敵對地位,不會幫他,你又何必要守口如瓶,生恐洩漏機密?」

  夏侯娟再敲邊鼓,含笑說道:「何況武林中爭雄鬥勝,也要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才爭鬥得過癮有趣。平心而論,夏侯娟、羅香雲姊妹,以及我們師長友好,在『海外三魔』,和獨孤智老殘廢之中,選擇對和時,決不會選中後者。」

  宇文霜點頭說道:「你說得雖似有點理由,但與事實不符,因為我大師伯『三手魔師』高松泉、二師伯『綠髮魔君』毛陵,均和『六殘幫』獨孤幫主,昔年結過深交,如今才應任『供奉』,為友助威,哪裡談得到爭權奪利之語?」

  夏侯娟暗笑這位「殘心妖姬」著實口緊,遂故意逗她地,又復問道:「既然如此,則所謂『鴻鵠之志』,卻應該怎樣講呢?」

  宇文霜怔了一怔,只好恃強弄橫地,寒著臉兒,說道:「我好像一定非答覆你的問題不可?」

  夏侯娟知她詞辯已窮,含笑說道:「你當然可以不回答我的問題,不過像這等見不得人的『鴻鵠之志』,大概沒有什麼大了不起!」

  宇文霜怒道:「我勸你不要找死。」

  夏侯娟軒眉笑道:「你武功還過得去,但心性方面,卻嫌太以躁急,不能容物,天君不靜,萬事難周,你所視為威凌海宇的師門絕學『雙心萬幻掌法』,又能令我生懼麼?」

  這幾句話兒,含有武功哲理,倒把宇文霜聽得著實一震,趕緊鎮攝心神,收斂怒氣地,淡笑說道:「此去『天玄谷』,已不甚遠,我的『雙心萬幻掌法』,是否能令你生懼?也不必事先誇口,但至少保證你能鬥得有趣,打得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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