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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只見一株大樹的密葉叢中,坐著一個懷抱酒葫蘆的散髮老人,正是自己的伯父,「金剪醉仙」羅大狂。

  但羅大狂卻向羅香雲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作聲。

  然後,一縷語音,便極低微而極清晰地,在羅香雲和夏侯娟的耳邊響起,緩緩說道:「夏侯賢侄女和雲兒,你們所中毒力,已為般若庵主用『度厄神功』消解,內力真氣,早已恢復,但卻切勿聲張,不妨假作癡呆地,混入『天玄谷』內,見機行事,尚有重大使命。」

  這幾句傳音密語,自然把兩位絕世嬌娃,聽得心花怒放。

  她們略一行功運氣,果然發覺功力早已復原如舊。

  耳邊人語又道:「你們對於一切事兒,均不許躁急,盡量忍耐弗逆,我如今且將宇文霜、韋楓師兄妹所訂毒計,傳音密語引來,讓你們聽上一聽,才好設法應付。」

  語音落處,靜了片刻,夏侯娟與羅香雲的耳邊,果然響起了宇文霜、韋楓師兄妹陰毒密計。

  夏侯娟聽得對方居然如此下流無恥,不禁氣得玉頰緋紅,殺機暗茁。

  羅大狂又向她傳音笑道:「夏侯賢侄女不要氣惱,在途中我雖不許你輕舉妄動,但到了『天玄谷』,完成一樁重要任務以後,我便允許你對宇文霜和韋楓,盡量報復。」

  宇文霜與韋楓,哪裡想到自己所作密語,竟會被人聽去?故而他們越是互相計議周詳,夏侯娟和羅香雲,也越是知道澈底。

  轉瞬間,業已穿越了這片小林,夏侯娟故意把臉色變成和善地,向韋楓含笑叫道:「韋朋友放心了吧,我和羅香雲妹子,是否絕無逃走之意?」

  這位「咆哮紅顏」,在語氣中雖仍含有諷刺意味,但在神色上,卻已和緩不少。

  韋楓因對夏侯娟起了不良邪念,遂在神色上,自也和緩許多,含笑說:「夏侯姑娘,你別生氣,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就憑你『咆哮紅顏』的震世威名,怎會在業已答應我宇文師妹,去往『天玄谷』中,與她再放手一搏,又復食言背諾,中途逃走?」

  夏侯娟深知此賊淫邪刁惡,暗自咬碎銀牙,但表面上卻堆起足以令人迷醉的嬌媚微笑,目注韋楓,秋波流送地,嫣然叫道:「韋朋友,你兇的時候,彷彿有一點陰狠毒辣,怎麼在換了笑容之下,卻又顯得風度翩翩,相當瀟灑倜儻。」

  這幾句話兒,簡直把這位韋楓聽得飄飄然,栩栩乎,全身舒泰已極。

  宇文霜冷眼旁觀,嘴角微撇,施展「傳音密語」向韋楓耳邊說道:「韋師兄,放清醒些,不要色迷迷地,小心對方向你灌的,不是濃稠米湯,而是糖衣毒藥。」

  韋楓也以傳音密語答道:「宇文師妹放心,對方有奇毒在身,哪裡能夠灌甚毒藥?何況我在慾海情場,也算老吃老做,這等黃毛丫頭,還想起得了風浪?」

  宇文霜嘴皮微動,冷然說道:「我勸你不要過分大意,八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兒之手,以及陰溝之內翻船,也不是什麼江湖罕見之事。」

  韋楓笑道:「宇文師妹不必耽憂,我和夏侯娟略予緩和態度之故,是因適才過分敵對,如今這樣,方可令她們……」

  宇文霜接口說道:「方可令她們對你的敵視態度減輕,以加強破瓜之夜的銷魂情趣。」

  韋楓心中一蕩,奸笑說道:「宇文師妹真是知情識趣之人。」

  宇文霜冷然一笑,截斷韋楓話頭,用傳音密語說道:「韋師兄,知情識趣的應該是你,你要知道,我只允許你和夏侯娟一夜風流,倘若你竟被她蠱惑,動了真情,我便不送你『烈女蕩心丸』,或者把這項便宜,讓給他人,請別的師兄,來執行這樁鸞顛鳳倒,吸盡元陰的銷魂任務。」

  這番話兒,果然立即把韋楓鎮住,不敢再對夏侯娟有甚親近神色。

  他們師兄妹之間,此次雖然仍用「傳音密語」相談,但因如今並無「金剪醉仙」羅大狂在暗中搗鬼,故而,所說之話,夏侯娟與羅香雲均未聽見。

  夏侯娟只見韋楓臉上,神色連變,遂故意對他逗弄地,嬌笑問道:「韋兄,你……你的臉色不對,莫非有些不太舒服?」

  稱呼上,由「韋朋友」改成「韋兄」,雖然不過一字之減,卻仍把韋楓減得有些色授魂飛,淪肌浹骨,舒服到了極處。

  宇文霜看著韋楓那副色迷迷的樣兒,委實心中生氣,並有點酸溜溜的感覺,遂在一旁,接口答道:「夏侯姑娘,你弄錯了,我韋師兄的臉色不對之故,不是不太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羅香雲也從旁插口笑道:「鞍馬勞頓僕僕風塵以下,他有何舒服之處?」

  宇文霜雙目先冷瞥夏侯娟,「哼」了一聲說道:「我韋師兄大概是甜得發昏!」

  夏侯娟知道宇文霜心中醋火已燃,遂只是嫣然一笑,不加答理。

  羅香雲則佯作不解問道:「甜?宇文姑娘此語,令人費解,甜何從來?」

  宇文霜道:「甜自然是從糖來,我韋師兄吃了不少糖衣毒藥,如今尚被『糖』質『甜得發昏』,倘再讓他糊裏糊塗地,繼續吃將下去,就難免被毒質『毒得要命』。」

  夏侯娟失笑說道:「糖衣毒藥,笑裏藏刀的手段,是你這『殘心妖姬』的拿手好戲。韋兄,你說對不?」

  韋楓心中對夏侯娟愛得要死,卻又對宇文霜怕得要死,不禁應答為難,尷尬已極。

  夏侯娟失聲一笑,目光如水地,凝注在韋楓腔上,微搖螓首,緩緩說道:「韋兄,你真可憐……」

  宇文霜接口說道:「可憐?他可憐之處何在?」

  夏侯娟笑道:「你看他那副樣兒,分明想點頭又不敢頷首,想發言又不敢開口,甚至於連想聽話都有點不敢入耳,好好的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卻不知受了誰的控制,像具傀儡一般,難道還說是不可憐麼?」

  這番話兒,聽得韋楓滿面通紅,羞生心底,宇文霜則雙頰生白,怒上眉尖。

  夏侯娟語音一落,刁鑽無比地,又向韋楓風情萬種,嬌笑問道:「韋兄,你說對不?」

  韋楓為了維持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不好意思再不點頭,不好意思再不開口,竟既點頭又應聲答道:「對。」

  這個「對」字,雖然只是一個單音,卻宛如晴空霹靂,驟響當頭,使宇文霜心頭一震。

  她顧不得先與韋楓叫鬧,目注夏侯娟厲聲叱道:「夏侯娟,你不要故意挑撥我們師兄妹的感情。」

  夏侯娟失笑說道:「宇文霜,你這話說得太丟人,你和韋楓之間,不單是師兄妹,看來在師兄妹的關係以外,還有這一筆不清不白的糊塗賬兒,應該感情極為深摯。我則是個初見外人,倘若能被我挑撥受了影響,豈非天大笑話?」

  宇文霜獰笑說道:「夏侯娟,你再飾詞強辯,便是找死!」

  夏侯娟笑道:「你不是要我死在你『雙心萬幻掌法』之下,才好使你成為當世武林,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麼?怎會又變了主意,想在中途突下辣手?」

  說到此處,妙目之中,異采突起,以兩道冷森森的寒芒,盯在宇文霜的臉上,剔眉說道:「夏侯娟身遭無恥暗算,中了奇毒,真氣難聚,內力難提,但傲骨剛腸,仍不可折,我不會屈服,也不會死在你的手下,寧可自我了斷。」

  話音一落,竟然回手駢指,向自己的心窩點去。

  這一手做作得好,使宇文霜慌忙玉掌疾推,推出一股柔韌掌風,阻攔住夏侯娟的自盡之舉。

  因為「殘心妖姬」宇文霜,雖深得「雙心魔后」文雪玉真傳,武功甚高,但畢竟新入中原,成名不易。

  夏侯娟的「咆哮紅顏」四字,則幾乎已威震乾坤,被武林人物,視為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第一高手。

  宇文霜已有惡毒打算,認為鬥敗夏侯娟宛如反掌折枝,極為輕易,只消在「天玄谷」,互作一戰,即可把「年輕人物第一高手」榮銜,轉到自己頭上。

  如此重大好處,她怎肯輕易放棄?故而一見夏侯娟回指自點心窩,便趕緊加以攔阻。

  夏侯娟心中好笑,表面上卻柳眉微剔,冷然說道:「宇文霜,你攔我則甚?要殺我也是你,要救我也是你,你到底……」

  宇文霜知道對於夏侯娟這等人物,無須耍甚花槍,遂接口說道:「你剛才業已說出我的心意,我既想以你之命,成我之名,卻怎肯讓你平白死去?」

  夏侯娟瞪了宇文霜一眼,揚眉問道:「照你這樣說來,你對於『雙心萬幻掌法』,倒有充分自信。」

  宇文霜點頭答道:「我若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會肯留下你的性命,讓你活到『天玄谷』內?」

  夏侯娟看她一眼,說道:「天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宇文霜道:「聽你之言,莫非想和我打賭?」

  夏侯娟笑了一笑答道:「天下事不平則鳴,『天玄谷』中一戰,我若輸了,是以我之命,成你之名,你若輸了?我又有什麼好處?」

  宇文霜斬釘截鐵說道:「你不必妄想,你絕無絲毫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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