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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卓軼倫失笑叫道:「三哥,你不要再假撇清了,豈不知『越描越黑』?我們趕緊去找那位『大痲瘋女』,因為還要在明日黃昏之前,趕到『大渡口』呢!」

  司馬豪一面腳下加勁,一面皺眉說道:「這場『大渡口』的江心之戰,定必精采非常,但不知她信上所書的生平勁敵,又是什麼樣的人物?」

  卓軼倫看了司馬豪一眼,含笑說道:「三哥放心,你不必替那位尚未與你訂交,並尚未與你正式見面的『辣手神仙』耽憂,憑她那身奇絕武功,和超越智慧,還會有甚險厄?多半是在『大渡口』的『長江』江心,大發雌威,把對方弄得『火辣辣』地,鎩羽稱臣,灰頭土臉。」

  司馬豪被他堵得張口結舌,無法可答,只好苦笑說道:「賢弟莫要盡是拿我開胃,你的那位『咆哮紅顏』,更加厲害,他日在妝台之前,伺候顏色,也夠你領略消受的了。」

  兩人一番說笑,趕回旅店,命店夥重把那位「大痲瘋女」找來,說明用意,由卓軼倫替她細心診脈。

  那位「大痲瘋女」,見自己昨夜受人僱用,想對司馬豪引誘加害,如今對方得悉內情,不單不惱,反而如此措置,自然感愧涕零,把那由「辣手神仙」裝扮的「東門相公」,咒罵得半文不值。

  卓軼倫等也不向這風塵俗女,說明內情,只替她開好藥方,便雙雙往「大渡口」趕去。

  司馬豪的心神,此時業已完全被那「辣手神仙」控制,尤其一想起她在書信中所寫的「目中有妓,心中無妓,司馬豪真英雄也。」等語,心頭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這種情況之下,自然相思欲絕,舉步如飛,趕到「大渡口」,還只是「酉牌」時分。

  因信上說是在江心決鬥,卓軼倫遂先向漁夫買了一條小舟,然後尋處臨江酒家,與司馬豪憑窗對酌。

  說來好笑,司馬豪的性情頗豪邁,一向手到杯乾,談笑風生,如今卻酒來不飲,菜來不嘗,只把兩道目光,凝望著茫茫江水。

  卓軼倫看得好笑,舉杯叫道:「三哥怎不飲酒?這種『菊花黃』,相當醇厚香冽,味道頗不壞呢!」

  司馬豪端起杯來,略一沾唇,便自放下,點了點頭說道:「不壞,不壞。」

  說完,又把兩道目光,投注水雲以內。

  卓軼倫雙眉微軒,含笑又道:「三哥,你嘗嘗這條清蒸鮮魚,看樣子做得不錯。」

  司馬豪舉箸挾了一些,送入口中,一面咀嚼,一面點頭說道:「這魚兒真正好吃,賢弟不妨多吃一些。」

  卓軼倫委實忍耐不住,「噗哧」一聲,把剛剛飲下的一口酒兒,嗆得狂噴而出。

  司馬豪坐在他的對面,自然難逃此厄,滿頭滿臉,均被噴得淋漓盡致,遂趕緊取巾拂拭,並苦笑叫道:「賢弟,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值得如此好笑?」

  卓軼倫笑得猶自捧腹彎腰,透不過氣。

  司馬豪見他這般模樣,越發莫名其妙,滿臉尷尬神色。

  過了好大一會兒,卓軼倫方勉強忍住笑意,向司馬豪搖頭叫道:「三哥,你……你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麼?挾了一塊醬瓜,放入口內大嚼,卻告訴我『這魚兒真正好吃』。」

  司馬豪聞言,目光略瞥之下,看見碗中那條清蒸魚兒,果然尚未動過,而自己口舌之間,也還留有不曾完全消失的醬瓜氣味。

  這一來,司馬豪不禁俊臉發燒,神色忸怩地,搖頭強辯說道:「我是在觀賞江景,心中並未想事。」

  卓軼倫笑道:「三哥還要矯情,我知道你心中所想的,是一個人兒,和一句話兒。」

  司馬豪皺眉說道:「賢弟不要胡猜,你所指的人兒是誰?話兒又是什麼?」

  卓軼倫替他斟滿酒兒,含笑叫道:「三哥,我若猜對,你便飲上一杯,人兒自然是那位『辣手神仙』,話兒則是『神仙書』中的:『司馬豪真英雄也』。」

  司馬豪聽到此處,知道無法抵賴,遂只好赧然舉杯,一傾而盡。

  卓軼倫點頭笑道:「對了,三哥這樣光明磊落,才是真英雄,自古英雄愛美人,『神仙』也時常會動凡心,三百篇之始,首詠關雎,古聖先賢何嘗不認為飲食男女,是人之大欲?故而三哥不僅不必矯情,應與小弟推誠研究,研究怎樣加油?怎樣結好?怎樣迎得神仙降九天呢!」

  司馬豪默然片刻說道:「多謝賢弟關切,但我認為對於這位姑娘,似乎不必用甚心機,最好是聽其自然發展。」

  卓軼倫點頭笑道:「三哥這種想法,確頗高明,但你也不可表示一切滿不在乎,應詼設法使對方體會得出你對她的殷殷情意。」

  司馬豪苦笑說道:「賢弟說來雖極有理,但做來卻屬不易,我不相信你便拿得出什麼具體辦法?」

  卓軼倫笑道:「一切辦法,都等見了人兒再說,常言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天色不早,我們該收拾點酒菜等物,上船游江了吧?」

  司馬豪早就有點坐不大住,如今聽卓軼倫建議游江,自然正中心懷,立命店家,結清酒賬,雙雙下得樓來,登舟而去。

  司馬豪因心事已被卓軼倫點明,便不再隱諱地,微嘆一聲說道:「那位姑娘在書信上所說的生平勁敵,不知是什麼人物?」

  卓軼倫搖頭笑道:「勁敵二字,除了可以顯示對方功力甚高之外,含意太嫌籠統,卻哪裡能夠憑此猜測?只好……」

  話方至此,司馬豪突然手指前方,急急叫道:「賢弟快點催舟,前面有條船了。」

  卓軼倫循他手指之處,看了一眼,失笑說道:「三哥莫要性急,那隻是一條尋常漁舟,像這種船隻,江上甚多,到處均可遇見,如今紅日雖已西沉,餘霞尚自散綺,距離那位神仙姑娘的預定出現時光,總還有一會兒呢!」

  他的語音了處,司馬豪也已看清前面船上的駕舟之人,果然是個布裙荊僅的中年漁婦,不是什麼容光照人的妙齡少女。

  這時,江心水雲迷濛之中,又有兩三條船影,在其間搖來蕩去。

  卓軼倫忽然低低「咦」了一聲,雙槳急翻,催舟似箭。

  司馬豪含笑叫道:「賢弟既說時光尚早,何必如此趕法?」

  卓軼倫應聲答道:「我依稀瞥見有條小船上的紅衣女子,好像是我尋她甚久的夏侯娟呢。」

  司馬豪聞言,不禁失笑。

  他暗想「情」之一字,委實魔力太強,卓軼倫在自己與「辣手神仙」這場糾紛之中,是站在旁觀地位,顯得靈智清明,條分縷析,說得頭頭是道。

  但如今一看到前面船影中,有個紅衣女子,像是他心坎上的「咆哮紅顏」夏侯娟時,便成了當局者迷,立即滿面相思,神情如醉。

  司馬豪剛剛想到此處,卓軼倫已被他的失笑之聲警覺,俊臉微紅,赧然叫道:「三哥莫要譏笑小弟,我所以心急之故,是恐怕那船上紅衣少女,萬一真是夏候娟時,卻有點不大妙呢!」

  司馬豪哪裡肯放過如此良好的反擊機會,劍眉雙挑,縱聲狂笑說道:「賢弟,像你也自矯情起來,相思欲絕,江上重逢,連高興都來不及,有何不妙之處?」

  卓軼倫早就知道司馬豪定會把握機會,對自己發動反擊,遂微微一笑說道:「三哥,你想一想看,天下會不會有這等巧事?夏侯娟居然也在此時此地出現?」

  這兩句話兒,把司馬豪問得怔了一怔,然後方恍有所悟地,失聲叫道:「賢弟,那……那『辣手神仙』所說的『生平勁敵』,會不會就……就是『咆哮紅頗』?」

  卓軼倫點頭答道:「小弟正是在她們兩位之間,發生聯想,倘若竟成事實,是否有點不大妙呢?」

  司馬豪揚眉叫道:「不妙,不妙,委實太不妙,賢弟快快催舟。」

  卓軼倫微微一笑,內勁暗加,催舟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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